建業
靜帝的大軍剛回朝,原來盤踞丹陽湖的叛軍頓時一鬨而散。
這撲空的結果並不能讓靜帝滿意。
更何況,原先朝廷平叛的大軍正是一帆風順。
一切的不利皆因北方軍失守陣地而起,才使這場聲勢浩大的御駕親征草草收尾,北方軍自然有人要為此付出代價。
“主將楊端儒,統戰不利,奪官下獄。”
“丞相楊度教子不嚴,同罪論處,罰奉三年。”
這是靜帝在權衡朝局之後最終做出的決定。
他本有意罷相,奈何這北方士人中實在沒有威望比肩楊度的。
一旦楊度失去相位,北方士人無法合力一處,那麼朝堂就會變成宇文玄一家獨大。
這結果可不是靜帝希望看到的。
——哪怕宇文家是他一手扶持上來的。
……
龍門縣,通化鎮
文中私塾
自打王演門下的弟子薛放,杜知禮,溫大臨等五人同時被李元和徵辟以後,文中私塾立即成了龍門縣乃至河東郡的一處儒學聖地。
慕名前來拜師的讀書人不在少數,就連河東太守,龍門縣令等也前來拜會。
王演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已在吳國儒者中具有不小的名氣。
即便如此,他依舊沒有要出仕一方的意思。
成日棲居私塾,續寫六經之計。
這日,王演傳授完課業,如往常一般揣著幾副竹簡向家走去。
才推開門,王演就變了臉色。
因為有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倒在他家中。
這男子分明已經失去了意識,可他懷裡隱有動靜傳來,似乎是……嬰兒的啼哭?
王演眉頭微蹙,不動聲色的從袖口下翻出一塊瓦片,緩緩上前。
只是走這麼幾步的功夫,那哭聲愈來愈清晰。
與此同時,原本昏迷的男人手指動了一下。
王演立即頓住腳步,神情凝重:“你是何人?”
“王……王功…”
男子微弱的發出幾道呻吟,緊接著眼中的光芒消散,掙扎的手徹底垂下,已然沒了生息。
“怪事,”王演小聲嘀咕,徑直上前將男子的屍體掀起。
下面果然有個襁褓,隨著哭聲的節奏,一雙嫩豆腐似的小胖手上下晃動。
王演一樂,伸手將襁褓給撈在懷裡。
似乎是感受到溫暖的懷抱,這嬰兒停住了哭聲,顫顫的小身子倚在王演的懷中,顯得無比忐忑。
王演是看著自家小子長大的,知道怎麼帶孩子。
他伸手輕柔安撫,口中輕輕哼唱。
沒一會兒,這嬰兒睡去。
這時,屋子的大門再度推開。
一道輕柔的聲音響起:“郎君,妾身與福哥兒回來了。”
“爹!!”
有個炮彈一樣的黑影直接衝過來,就像一頭強健的小鹿。
這是王演的長子,王福,時年四歲。
“慢著。”王演大喊一聲,只可惜為時已晚。
王福噗嗤噗嗤地跑過來,一眼就看到王演腳步的屍體,殷紅的血液頗為滲人。
小傢伙直接被嚇得摔倒在地。
“爹,你殺人了——”
趙氏這時走進來,看到王演懷中抱著的嬰兒,以及地上的屍體,像是聯想到什麼,俏臉陡然升起幾分寒氣。
“郎君,你——”
王演堂堂正正活到這麼大,可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被汙衊清白,尤其還是在長子和正妻面前。
他剛準備開口解釋。
這時,胸前傳來一股瘙癢的感覺。
王演低下頭,正與一對烏溜溜的眼睛對上。
這眼神讓人不由心軟下來。
“算了,”王演搖搖頭,看向自家長子和正妻,鎮定吩咐道:“這應當是功弟的好友。夫人你且照看一下這小兒,為夫處理一下屍首。”
趙氏似乎被這理所當然的語氣鎮住,方才生起的疑慮也打消了。
她應了一聲:“妾身明白。”
……
兩個時辰之後。
王福眼巴巴的託著腮,看著熟睡的嬰兒。
還真別說,這小丫頭的眉宇挺細緻,一看平日伺候的挺精細。
王福小心翼翼伸手在臉旁戳戳,眼中滿是好奇,彷彿是發現了一件全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