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信紙,瑩白的指節抵在桌沿,纖長的睫微微垂下,遮去了眸中的神色。
她慢慢道:“從小到大,齊伯父齊伯母待我一向慈愛,孝然哥哥又是他們唯一的兒子、唯一的依靠。如今二老年事已高,卻因為我弄得這樣門庭敗落、骨肉分離的,我心中實在……何況齊家祖父已是暮年老人,若這一病有個三長兩短,豈非是我的罪孽?”
雲珠忿忿地道:“那李公子可真是昏了頭了!他還嫌上次害得小姐不夠慘嗎?這種事求小姐有什麼用啊!那可是陛下下旨流放的,小姐能有什麼法子?難道他還想讓小姐去求殿下幫忙不成?可是這種事,殿下又怎麼可能會願意幫忙?”
蘇漁道:“如果我求他,他會同意的。可……”她沒有說下去。
雲珠忙道:“小姐,您可別犯糊塗!殿下對您那麼好,殿下才是您的良人,您何必為了旁人的事,惹得殿下不高興呢?”
蘇漁沒有說話,良久,回過身去,低低地嘆:“容我再想一想吧。”
夏鳳兮回到寢殿的時候,燈已經熄了,獨有榻邊一盞盈盈的小燈,似在等候他歸來。
月光自窗外流瀉下來,一地皎潔銀霜,而帳中的人,卻似乎早已睡去了。
他不禁略有些無奈,分明是她說要等他回來才睡,讓他草草地寫完了那篇策論,便將諸務暫且拋到一旁,匆匆趕了回來。誰知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她卻自己先睡了。
他輕輕掩上了門,復又回到書房,將餘下文書皆閱過了,直到三更天上,才又回來。熄了燈,在她身旁睡下了。
房中已是全然黑了下來,蘇漁睜開了眼睛,有句話在嘴邊盤旋了大半個晚上,而她嘴唇輕輕翕動了一下,卻終究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她在心中無聲地嘆了口氣,復又閉上了眼睛。
明天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