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看到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要依賴他,尤其他這樣溫柔地詢問著她,讓她想要將心頭的委屈全部一股腦地告訴他。
她想說有一夥人像土匪一樣砸壞了她的院門,胡亂捏造了一個罪名就抓走了她們琴院的人,讓他幫她主持公道。
可她到底忍住了,她輕輕掐了掐掌心,小聲對自己說:“不行,我是明德院的大東家,該要自己想辦法。我可以的。”
她抬頭看他,笑著道:“沒什麼,我先進去了。”
盛夏的綠蔭遮蔽了大半個窗子,午後的大堂愈發的深曠與幽涼。
執金吾馮衡聽過左右回稟,甚為訝異,道:“什麼?楚王殿下親自派人過問?是哪樁案子?”
身旁輔官道:“是今日右扶風府的一樁案子,案底卑職已經讓人調過來了。”他將那頁文書從袖中取出,“您看。”
執金吾展開而看,不覺跌腳,道:“糊塗!這麼一句套用濫了的大白話賞月詩,也能扯到謀反上頭去!本官不過病了三五日,精神略短些,就這麼倒行逆施起來,連楚王殿下都驚動了,置本官於何地!”他氣得咳了幾聲,又問:“右輔都尉與司馬何在?”
身旁人忙躬身回道:“右輔都尉大人和司馬大人聽說驚動了楚王殿下,也唬得不輕,正在門外候罪呢,可要傳他們進來?”
執金吾道:“傳!”
少時,右輔都尉徐榮壽和司馬趙豈進了大堂,戰戰兢兢地行了禮。
執金吾一見他二人便氣不打一處來,罵道:“你們兩個糊塗東西!如今已是今非昔比,自打當今聖上登基,先後平反了多少樁文字獄的冤案?本官平日裡如何三令五申,凡民間舉報的文字案,需得仔細查實,慎重為上!你們兩個倒好,本官一時顧不到,就這樣故態復萌,草率行事,偏要觸這個黴頭!讓本官如何面見聖上?如何面見楚王殿下?”
他二人忙不迭地請罪,右輔都尉又再三求懇:“原是下官一時糊塗!一收到舉報的狀子,生怕是越朝餘孽的漏網之魚,就倉促簽了緝拿令,也是下官一片忠君報國的痴心吶!還求大人在楚王殿下面前代為描補則個!”
執金吾入仕多年,深諳官場之風,如何不明白這背後的關竅,哼道:“究竟什麼緣由,你自己心裡清楚!楚王殿下雖然年輕,但有輔國之權,不是個好糊弄的主兒,本官自己都泥菩薩過江了,還替你描補呢!你二人且留在這裡,待本官回來,再細細和你等算賬!”
瓊華殿裡,薰回稟道:“殿下,今日的事已經打聽清楚了,是明德院中有一曲的填詞被右扶風府判定有反殷的嫌疑。”說著,將案卷呈上,“具體情況,請您過目。”
夏鳳兮接過,看了一眼:“就這?”他將卷宗擱下,“如今天早已變了,有人還想老調重彈,玩弄這些文字遊戲。”
薰問道:“可要傳召執金吾大人過來問明情況?”
夏鳳兮冷笑:“還用本王傳召?”
房內,雲珠伏在桌邊,看著蘇漁提筆寫些什麼,心中到底不安,問:“小姐,這件事真的不用找殿下幫忙嗎?”
蘇漁低頭寫字,口中道:“不找他,這件事我可以自己解決,不能凡事都只想著依靠別人。”
雲珠突然起身,道:“殿下,您來了!”
蘇漁一驚,忙回頭道:“對不起殿下我不是說你是別人我……”卻見身後空空如也,轉過臉來問雲珠:“哪有殿下?”
卻見雲珠捂嘴悄悄地笑了,方才明白過來,道:“好啊,雲珠,你竟然騙我!”
雲珠吐了吐舌頭,笑嘻嘻地道歉:“對不起嘛,小姐,奴婢知道小姐決定的事,奴婢勸不了,只能把殿下搬出來啦。”
蘇漁輕點了點她的額頭,嗔道:“你這丫頭,真是越來越不像話了。快出去玩吧,別打擾我寫狀子了。”
雲珠笑著應了,剛站起身來,卻不禁呆住了:“殿下?!”
蘇漁頭也不抬,只道:“同樣的遊戲,玩第二次就沒意思了。”
雲珠心內叫苦不迭,小聲與她道:“真的是殿下!”
蘇漁才不相信,把狀子最後一句寫完,隨口道:“搬他出來也沒用,我很害怕他嗎?”
雲珠低了身子,輕輕戳了戳她握筆的手,向她身後指去。
蘇漁無法,只得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回頭看去,卻見那俊美無匹的少年正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