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漁道:“遇到危險?”
夏鳳兮道:“比如說,在森林裡遇到猛獸,你只能救一個人,而你放棄的那個,就會葬身獸腹,死無全屍。你選誰?”
蘇漁聽他如此說,不禁憶起兒時,她也常隨父親去森林狩獵。雖已過去多年,回想起來,竟仍歷歷在目,宛然眼前。
她微笑起來,道:“我小時候也常隨父親上山狩獵,很多野獸看起來很兇,但膽子卻很小,怕火也怕炸響。倘若遇到難以擒獲的猛獸,最好先不要驚動或激怒它,讓人悄悄去附近借來火把——如果有炮仗,那就更好了——野獸受到驚嚇,就會逃跑。若是提前布好了捕獸夾或是陷阱,說不定還有意外之喜呢。”
空氣卻這樣沉默了下來。
良久,夏鳳兮終於開口,道:“你安排得真好。”
蘇漁聽他誇讚,頗有幾分開心,微微笑了一笑,還欲再言,卻聽他道:“你出去吧。”
蘇漁愣了一下,道:“還沒上完藥呢。”
夏鳳兮微微側開身體,伸手便欲拉起衣衫,道:“我不想要了。”
蘇漁不明所以,放柔了聲音哄道:“是不是有些疼了?剛剛太醫也說了,有點兒疼是難免的。殿下再忍一忍,我很輕的,馬上就弄完了,好嗎?”
少年聲音悶悶的,似乎還透著幾分委屈,卻道:“不用你管。”
蘇漁實不知他為何忽然就這樣拒人於千里之外,一一回想過去,才恍然明白了過來。
她含笑問道:“可是我剛才的回答,殿下不滿意了?”
夏鳳兮沒有說話。
蘇漁就知道她猜對了,不覺莞爾。
她悄悄探頭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柔聲笑道:“對不起啦,我剛剛答錯了。殿下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重新回答,好不好?”
夏鳳兮這才道:“你不用故意說好聽的。”
蘇漁道:“當然了,我只說真心話。”她頓了一頓,坦白答他:“救你。”
夏鳳兮問:“為什麼?”
蘇漁微笑道:“因為我愛你。”
她自幼所讀是儒家典籍,兼習道、釋二家,從來以“不貪不妒、居仁由義”律己修身,唯獨對他,她有著無限的貪婪,也有著無限的偏愛。
她笑了笑,道:“我到底是自私的,到了生死關頭,我要救的,一定是我最愛的人。什麼責任、道義都顧不得了。我寧可一生愧疚,也定要你無恙。”
她就是如此。
她沒有那麼無私,如果真的遇到這種情況,她不會有片刻的猶豫。她愛哪一個,自然就救哪一個。
她願一生仁義,無愧於心,但不能拿身邊的人來成全所謂仁義。哪怕不仁不義,萬人唾罵,她愛的,她護的,她絕不放手。
夏鳳兮沒有再說什麼,可是蘇漁能感覺到,他心情不錯。她重新拉下他的衣衫,繼續為他上藥。這次他沒有再拒絕,或者說,配合得很。
蘇漁不知為何,覺得很可愛,忍不住低頭偷笑了好幾次。
他二人就這樣各懷心思,誰也沒有再說話。直到蘇漁弄好了,剛才起身,卻被夏鳳兮拉住了手腕:“蘇漁。”
蘇漁回頭看他,本欲問“怎麼了”,卻覺心跳倏忽停跳了一拍。
剛才看他背上傷痕累累,只顧著心疼,哪裡還有心思想別的。此刻才見他寬肩窄腰,肌肉緊實又勻稱,流暢的線條好看到近乎完美。如此美景當前,怎由得人不心猿意馬。
蘇漁低咳了一聲掩飾尷尬,輕嗔道:“你為什麼不穿衣服?”
夏鳳兮被她這樣義正言辭地責問,怔了一下,才道:“不是剛上完藥嗎。”
他神情疑惑,言語無辜,蘇漁卻更心虛了。
她有心想著怎麼描補兩句,偏偏心中只剩下了一個念頭:要是能摸一下就好了。她不受控制地如此想著,竟忍不住嚥了下口水。
夏鳳兮見她面色微微緋紅,心神恍惚地盯著自己,不禁想起從前夏日習武后,常與三四好友去桐陵的小河邊沖水納涼。
半裸著的少年郎君總是喜歡攀比肌肉,姜成點評起來也是毫不留情,說這個太弱像個白斬雞,又嫌那個太壯像個莽漢,唯獨轉向他的時候,眼中就只剩下羨慕了:“鳳兮這樣正好,看著真讓人眼饞。若是讓女人們瞧見了,該要腿軟了。”
他從前聽那些話的時候,並不以為意。直到此刻,才真真切切地覺出些得意來。
他的手指順著她皓白的細腕滑下,輕輕牽住了她的手。
蘇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