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日頭西斜,房中的光線越來越昏暗了。
床上的人始終昏睡著,蘇漁不禁有些焦灼起來了。可她既然答應了等他醒來再離開,便實在不願言而無信。
她無奈地嘆了口氣,將視線轉向窗外。天邊晚霞如織似錦,煞是好看,她卻無心觀賞。眼前浮現的,只有那人的影子。
她今日前來探病齊孝然,夏鳳兮沒有攔阻,甚至,還派了太醫隨行。可她知道,他心中並不痛快。
易地而處,倘若夏鳳兮為了他從前的未婚妻與她爭執,不顧她的挽留,執意陪在那人病床前。她心中的滋味,也不會太好受。
可是,夏鳳兮不會這樣做,他一向比她更加決絕、更加果斷。
她忍不住想,如果是夏鳳兮遇到這種事,他會怎樣做?大約就會像他所說的那樣,既然已經成婚,便無法醫治心病,而斷然拒絕前往吧。
這些道理,她又何嘗不明白。但是在她心中,卻多了一分不忍。儘管這一分不忍,也未必有什麼用處。
她想起最初聽到的,關於他的傳言,冷肅自持,淡漠無情。從某些角度來說,的確不假,但又並非全然如此。
他總是那樣冷冷淡淡的樣子,讓她也曾經以為他沒有太多情緒。甚至,她也誤解過他的感情。
可她後來才明白,他像波瀾壯闊的大海,風平浪靜的表面下,藏著波濤洶湧。
昨夜他對她說,“即便是傾家蕩產的賭徒,我也不覺得那樣荒唐了。”起初她也覺得訝異,而在訝異過後,她又覺得,這正是夏鳳兮會說的話。
他從來不是無情之人,他有情,而且,比誰都要強烈。冰的另一面是火,夏鳳兮便是如此。
這是旁人所不知道的他。
她因為喜歡,所以瞭解;因為了解,所以憐惜;因為憐惜,所以想要成全。
蘇漁不由得又嘆了一口氣,她本想來看一看齊孝然,見他無恙,便回王府,誰料想竟然耽擱到這個時辰。
夏鳳兮身為親王,倘他不願,大可以強硬地將她留下。可他沒有。他體諒她的擔心,她就更不願讓他因為別的男人而心裡不舒服。
可是齊孝然,她無奈地轉頭看向那人,卻見他似乎極快地回過了頭去。
蘇漁有些驚訝,走了過去,見他依舊沉睡著,彷彿剛才只是她的錯覺。
她簡直有種想叫醒他的衝動,但念及他病重可憐,燒得昏昏沉沉的,又實在不忍心擾了他的好眠。
鳳翎宮中,皇后甚是感激,道:“這次真是多虧了五弟。五弟可也有哪兒磕著傷著了?要讓太醫好好瞧瞧才是。”
夏鳳兮道:“臣弟無事。”
皇后嘆道:“那孩子怎的如此頑劣,真是讓人頭疼。都是本宮教導不善,實在愧對陛下。”
夏鳳兮道:“皇嫂不必自責。太子很好,只是年紀尚小,正是好動的時候。”
皇后笑道:“那孩子也不過比你小了十歲而已。若是他有你小時候一半的沉穩懂事,本宮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她說著,頓了一頓,又道:“五弟,關於你的婚事,容皇嫂多言兩句。你皇兄都是為了你好,你年輕,或許還不理解他的苦心。你皇兄這些天也很為你的婚事發愁,等過幾天你皇兄回京之後,你也找個時間,和他好好聊聊。他事事處處都為你的長遠著想,你多聽聽他的意見,對你沒有壞處。當然,若你執意,你皇兄向來疼你,大概也不會太拗著你的意思。但是,婚姻大事,非同兒戲。五弟,皇嫂知道你向來都是極明白、極有主意的孩子,這件事,你要自己想清楚了。總之以後,不要後悔才好。”
夏鳳兮道:“是。”
他二人正說著,忽聽有人來報:“傅二小姐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