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鳳兮低眸看她,見她姣美的面容上明明白白地寫著“介意”兩個字,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愉悅。
他沒有回答,牽著她一路上了馬車,才拉過了她的手。蘇漁心頭一動,抬眼看向他,見他微微低著頭,羽睫在眼下遮下一片小小的陰影,將另一枚銀製的指環慢慢戴在了她的手上。
夕陽從車窗照進來,映得他那皎潔俊美的面容頗有幾分溫柔的意味。他道:“何以道殷勤,約指一雙銀。”
車窗外的天暗得很快,不一會兒便黑了下去,可蘇漁的心情卻始終如豔陽高照,從驛館到府衙短短一盞茶的路程,竟忍不住低頭看了四五次。
可當她再次往手上看去時,好心情卻頓時蕩然無存了,道:“糟了。”
夏鳳兮問:“怎麼了?”
蘇漁道:“我手鍊丟了。”
夏鳳兮本以為是什麼,聽是如此,不以為意,道:“丟就丟了,明日回京我再送你。”
蘇漁問:“殿下不覺得這條手鍊好看嗎?”她頓了一頓,小聲補充道:“這是我十二歲時畫的圖紙,讓人打出來的,春夏秋冬各有一條呢。”
她看著他,眼中有掩不住的想被誇獎的期待,他便認真地回憶了一會兒,隱約記起那是一條細細的銀鏈,末尾垂下玉雕的小荷花,別緻又風雅。他道:“好看。”
他方說了這一句話,她的眼睛頓時就亮起來了,卻又似乎想要矜持一點,低頭忍了忍笑。
夏鳳兮將她的神情收在眼底,忍不住抬手摸了摸她的頭髮,道:“既如此,回去你再畫一遍圖紙,送到考工室就是了。”
蘇漁點了點頭,道:“好。”
他見她雖答應了,面上卻還有幾分怏怏的,便又問:“你可記得何時不見的?”
蘇漁想了一會兒,不禁道:“我想起來了!應該是掉在驛館了,我出門前聽到有聲音,卻沒有留意。”
夏鳳兮道:“我讓人去找。”正說著,馬車已在曹府門口停下來了,他道:“我們先下車吧。”
蘇漁卻道:“不。”她來時滿滿的自信似乎也隨著那條手鍊一起丟了,本來一切都是剛剛好的,乍然丟了一個,就沒有那麼完美了,她問:“我想先回去取手鍊,行嗎?”
她甚少露出這樣任性的模樣,他倒覺得有趣。他的小姑娘本就不必太懂事的,太懂事了,讓他覺得她寄人籬下那些年定是吃了不少苦,怪令人心疼的。
他唇邊勾起不易察覺的弧度,向車窗外命道:“掉頭回驛館。”
蘇漁忙拉住他,道:“殿下先下車吧,我自己回去取就好。”
夏鳳兮道:“我陪你一起。”
蘇漁道:“不用啦,殿下還是先進去吧,驛館這麼近,我一會兒就回來。”
夏鳳兮見她執意,只得道:“好吧。”遂下了車,命人護送蘇漁返回驛館。
戌時的曹府燈火通明,舞伎翩翩弄起長袖,在七個盤鼓上以不同節奏踏擊鼓面,身姿錯落有致,是謂雲州的盤鼓舞。
曹耿頗有幾分魂不守舍,悄悄看一眼上位的親王,又低頭喝酒,忽聽身旁人低聲笑言:“早聞雲州歌舞乃是一絕,今日一看果不虛傳,郡守大人用心了。”
曹耿聞言回過神來,笑著謙道:“中丞大人過獎了。”
他二人不過草草兩句,便結束了對話。
席間太府寺少卿鄭漼言、南漢軍少帥孟烈、雲州郡守曹耿、廷尉左監孔壽、大司農中丞洛煙平、監郡御史趙素端等人分列兩側而坐,雖然楚王殿下早已發言眾卿侯不必過於拘束,但席間官員無不嚴穆正坐,未敢稍有放縱,縱連低聲私語,似乎也覺得失禮。
一曲終了,舞伎收起長袖,施施然退下。既而有一妙齡少女上前,輕紗半掩面,懷抱琵琶而彈。
曹耿握著酒杯的手不由得緊了幾分,眼神亦有幾分複雜。此乃他的獨生愛女,向來視若掌上珍寶,悉心栽培,如今正當二八年華。
他這愛女容貌既美,才藝又佳,但他和夫人疼愛女兒,無意獻於貴人身側,只願愛女覓得如意郎君,一世安穩。
但這些日子下來,他的想法卻有所改變,楚王殿下身份雖高、年紀且輕,但並非是輕浮浪蕩的貴公子,卻是個行事端方、處事嚴謹之人,難怪未及弱冠之年,便已在朝中高居要職。故而當愛女偶然對楚王殿下一見傾心之後,他亦樂意促成此事。
曹耿不由得又悄悄看向上位之人,見他容貌俊美,氣度貴重,當真是瓊枝玉樹一般的人物,難怪他那嬌怯文弱的女兒,也會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