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康距離燕都近,走水路兩日就到了,謝暄回了府後就被叫到了祠堂。
偌大的祠堂空曠孤寂,黑壓壓的圍滿了人,午後的陽光從大敞的房門穿了進來,明晃晃的亮光如灑金的綢緞照著威嚴的大堂。
謝暄微微眯眼,看了眼主座上的父親,抬腳走了進去。
“給父親,各位叔伯請安。”
謝家主神色不虞,直言,“你要和龍亢恆氏退婚?”
謝暄沒管眾人的神色,隨意拉開一個凳子落座,嗯了聲,寒風呼呼吹了進來,殿內四角高燃燭燈,深深的燭影打在他的身上,看不清他的神色。
“退個親而已,父親叫各位叔伯來,是不是大動干戈了些?”
謝家主被自己的兒子當眾落面子,臉色霎時難堪。
他這個兒子,野心勃勃,拿了二十萬北府軍,一度架空他在西北的勢力,現在還敢威脅他退親,簡直是無法無天。
“怎麼,各位叔伯也對我的親事有意見?”
謝家二老爺嘴角溫和,笑道,“三郎,不怪你父親生氣,你這舉動是讓我們陳郡謝氏在北地丟盡顏面啊。”
“是啊,那龍亢恆氏是北地名門望族,這般不明不白退親,是在打人家的臉,恆家也會因這事與我們結怨。”
“那恆家的小姐花容月貌,又心悅於你,你這般年紀的公子哥,哪個不是都已經膝下有子,儘早成婚,也算了了你母親的一樁心事---”
謝暄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絲毫不為所動,淡聲打斷,“我已有心悅之人。”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數不清的目光齊刷刷的看來,各懷心思。
三老爺看了眼主座上的大哥,不悅眯眼,“不要告訴我們,你看上的是什麼庶女或是些不三不四的民間女子,三郎,叔父提醒你,你的身份只能娶名門世家的嫡女。”
“王婉。”
平淡的聲音就像是有岩漿迸發排山倒海般炸開,轟隆拔地而起,震驚了祠堂內的眾人。
謝家主砰的一聲站了起來,發出獅子般震撼的吼叫怒罵。
“你說什麼?!”
謝暄臉色淡淡,“琅琊王氏的嫡女—王婉。”
“那是你二哥的未婚妻!”謝家主氣的目呲欲裂,噗的一聲抽出了祭臺上的龍鞭,朝他抽了過去,“竟敢覬覦你嫂嫂,老子今天打死你這個畜牲---”
謝暄沒有動,硬生生捱了一鞭,嘴裡驀的溢位了血,凌厲的鞭子再次襲來,他側目,迅疾伸手握住長鞭的另一頭。
氣氛頓時緊張了起來,眾人看著父子倆針鋒相對的一幕,心底各種翻山倒海。
有人驚怒起身,“新娘子逃婚是你乾的?!”
門外狂風翻滾,這話就像是熱鍋上的滾油在這寂靜森冷的祠堂發出噼啪的呲啦火光。
謝暄面色仍舊很冷靜,掃了一圈眾人,淡聲,“是。”
“你---”
謝家主頓時頭大如牛,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老臉丟盡,一把扔了鞭子,怒喝。
“大逆不道,你想都別想,我們謝家還丟不起這樣的人。”
眾人對視幾眼,皆是各有異色,那琅琊王氏要知道了他們家幹出了這等事,豈不是要鬧翻天了。
“我娶定她了。”
空氣中仿若有悶雷般的聲音無聲的滾過,流淌著驚雷爆裂之聲沸騰。
“你把你二哥置於何地,弟奪兄妻,讓別人怎麼看我們謝氏一族?!”謝家主怒喝,“人在哪兒,把人趕緊給我送回來。”
天地間一片光亮,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門口,廣袖清風,吹起他的衣角,像是展翅的風箏迎風鼓舞。
眾人看到來人,面色登時有幾分不自然。
謝家主看到兒子,怒氣收斂了幾分,這可是他最器重的嫡子,可惜戰場上落了腿疾。
“進來。”
謝安坐在輪椅上,看了眼被鞭打過的人,挑眉笑了一聲。
謝暄側目,對上了他的眼。
兩人四目相對,窗外有鳥雀嘰嘰喳喳的飛過,漸漸聽的不太分明,祠堂裡寂寂無聲。
謝家主看了眼兩個兒子,沉聲,“二郎,你放心,家裡定會為你做主。”
“父親,我與阿婉的婚事已經作罷。”他微微一笑,“三郎壞了人家女兒家的清白名聲,作為男人,自是要負責的。”
一句話表明了他的立場態度,驚的堂內眾人面色各異。
謝家主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