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野外荒唐後,謝溶月就冷著臉好幾日沒搭理他,夜裡,她剛沐浴更衣躺到榻上,就聽到了窗戶那頭窸窸窣窣的動靜。
王鶴詹一向強勢,不論是三年前還是現在,她根本沒有翻身做主的機會,他性子手段狠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這樣倔下去,只會一直被關著。
念頭閃過,她忍不住狠狠摸了把眼,蒙著被子閉上了眼。
王鶴詹走近,脫下身上的大氅扔到了架子上,一手撩開床帳,看著假寐的人,挑了挑眉。
他俯身,輕柔的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月兒。”
謝溶月聞著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忍不住吸了吸鼻子,睫毛顫了顫。
王鶴詹瞧見了她的小動作,捏了下她的鼻子,起身往後頭的盥洗室去。
人一走,她慢騰騰的睜開眸子,斜斜的睨著離去的那道背影,眼底水波流轉。
以前他多驕縱狷狂,說話嘴毒的厲害,她那會兒有求於他,事事忍讓著,俯小做低,心底委屈的不行,可又不敢說什麼,便會耍點小心機在床事上磨他,平日裡也故意刺他。
他脾氣硬,看出了她的心思,心情好了哄幾句,不爽了,就拉著她在榻上使勁兒折騰。
在別莊的時候也有過蜜裡調油的時候,只是後來他娶妻後,她不肯再低頭了,鬧得越來越僵。
早就被塵封湖底的記憶如今被血淋淋的撕開,她恍惚間想起了那個被落掉的孩子,眼眶有些空洞無神。
案桌上的燭火閃爍,忽明忽暗,紅燭搖曳,燭淚一滴一滴的落在案臺上,積滿了層層紅浪漣漪。
王鶴詹出來的時候就看到人蒙在被子裡,蜷縮著身子,他心頭一疼,大步走過去,直接上榻將她摟入懷裡。
“月兒,怎麼了?”
謝溶月回神,輕咬了咬下唇,推他,“別抱我。”
他輕揉了揉她的腦袋,傾身貼緊她,溫聲道,“我還沒計較你詐死騙我的事兒,你脾氣倒是變得跋扈的很,對我又踹又打的。”
“那你可以當我死了,不要再見---”
話音兒剛落,他一把箍住她的雙頰,眉眼陰狠了下來。
“再死不死的,我就縫了你的嘴。”
“---”
謝溶月吃痛,翻過了身。
他一把將她強硬的抱了過來,伏在她頸窩裡,低聲,“月兒,別推開我了。”
風拂過薄如蟬翼的湘妃竹簾,半開半卷,絹花如霧,幽香瀰漫進了昏暗的榻上,她眼角一酸,沒搭理他。
最近大齊帝在大肆整頓肅清北燕官場,賑災繳文,修路通商,恢復生產,王鶴詹忙於朝務,與家裡人鬧,幾乎不著家。
時至七月,天晴蟬鳴,大齊帝要帶著妻兒去黎山的行宮乘涼,他便想帶著謝溶月一起去玩,磨了好幾日,她也實在被關的沒脾氣了,就應了。
行宮就像是蟄伏的巨獸掩映在重重山闕水霧之中,到處都是金碧輝煌的宮閣殿宇,逶迤連綿的宮闕如山巒般疊嶂起伏,悠揚的管樂絲竹在宮廷裡慢悠悠的迴盪。
謝溶月到了行宮後,在夜宴上看到了許久不見的楚長寧,遠遠的瞧了一眼。
她好像一點都沒變,容貌還是那麼美,身上沒有穿著宮裝,著一襲水綠色雲紋鍛衫,大朵大朵繁複的纏枝蓮紋襯得她身姿搖曳,外面裹了一件薄如蟬翼的披紗,眉眼看過來的時候多了幾分端莊。
忽然就想起來以前初見,心中不免多了幾分感慨。
行宮夜宴到處都是紙醉金迷的一派荒唐之象,她吃飽喝足,趁著王鶴詹與那些大人觥籌交錯的時候偷偷溜了出去。
暈黃的宮燈照的四周一片明亮,盡顯榮華天家之氣。
最近王鶴詹要娶謝家庶女的事兒在建康鬧得沸沸揚揚,楚長寧自然也聽說了,剛剛在宴上看到了人,便專門來宮廊下等了。
謝溶月看到她的時候,身形微頓,走過來行禮。
楚長寧聽到聲音,回頭,笑著扶住她的手,“溶月。”
聽到她親暱的話,謝溶月不知為何,心底有些澀,這麼多年,她看慣了世家人情冷暖,這位昔日的亡國公主也早就成了天家的皇后,卻能待她似往日親和。
“你去哪兒了啊,好久沒見到你了。”
楚長寧一直以為她是跟著王叄的,只是後來宮變,發生了太多事,她諸事纏身,也沒聽說過她的訊息,戰事平息後,才聽說了傳言。
謝溶月也沒什麼朋友,聽她還跟以往一樣,便慢聲說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