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內的人都退下後,燕北漠抱著兒子去洗漱,洗完給他放到榻上。
“睡覺。”
床帳內,阿瑜瞪大了黑溜溜的眼,歪頭看著斜靠在小榻上的爹爹。
燕北漠沒管他,披了件黑袍,一口吞下榻桌上放著的藥丸,閉上了眼。
灰茫茫的天空下,積雪覆蓋了整片大地,刺眼的白光照亮了那道從城牆一躍而下的身影。
大雪紛紛揚揚的落下,鮮血模糊了他的眼睛,寒風在戰場上呼嘯而過,北涼的大軍奔騰如狼似虎,馬蹄聲如雷震。
幾百艘的樓船跨過漠河,鋪天蓋地的箭雨廝殺聲沸騰,鮮血染紅了蒼茫的雪地。
大齊的兵馬一路被追至千丈雪窟外的冰原上,屍體蜿蜒的佈滿了整個雪地,這是一場血淋淋的屠殺。
“陛下,前面是西域的兵馬,我們遭埋伏了。”
“撤,快撤---”
下了一夜雪,整個冰面滿是鮮血的殷紅,他抱著她的屍體一直走,一直走。
蒼茫遼闊的飛雪映照了整個冰原,訊號飛起,茫茫的白籠罩了四周。
密密麻麻的箭矢激射飛來,箭尾纏著龍爪鐵鉤,呼嘯的冰原上,雪地崩開,漫漫的大雪如同瀑布劃過天空落下,掀起了連綿的雪霧。
風聲在耳後呼嘯,一支金羽利箭穿過破空的風響朝著懷裡的人襲來。
周遭的空氣變的很安靜,漫天的風雪仿若靜止。
他身形迅速閃過,抱著懷裡的人側身,凌厲的箭矢灼傷了他的手臂,慘烈的鮮血噴湧盛開。
“燕北漠,屍體留下,你的命也留下。”
輕飄飄的聲音夾雜著笑意刺穿了西風。
漫漫風雪裡,一身紅衣的少年騎著戰馬極速飛來。
一白一紅的身影凌空飛起,無邊的劍氣在空中爆發出強烈的氣流,震的彷彿是雪崩地裂。
天暗了,風雪肆虐,鮮血染紅了大地,堅硬的冰面破開,深不見底的雪窟吞噬了所有。
那抹躺在雪地裡的青色身影直直的跌入了萬丈深淵的雪窟。
世界一下變的安靜,寒風如同呼嘯的野獸,他平靜的看著這一幕,毫不猶豫的跟著跳了進去。
冰涼的海水像是把鋒利的刺刀一寸一寸的割裂著破碎的心,潰爛,腐敗,密密麻麻的啃咬著身體的骨頭血肉,深入骨髓。
七百多個日日夜夜的溫存清晰如斯的刻在腦海,她一字一句的控訴就像是刀子在凌遲著那千瘡百孔的心臟。
“燕北漠,在你身邊的每一日,我都生不如死。”
“陛下不會以為我們真的能忘記過去,這麼虛偽的過完後半生吧。燕北漠,你在自欺欺人什麼啊?”
“我恨不得那天一刀刺進你的心臟。”
痛苦恐懼如同藤蔓一簇一簇的割裂撕扯著四肢百骸,看不到,找不到,黑暗就像是無窮無盡的深淵。
鮮血不停的從嘴裡溢位,模糊了視線,身子沉了下去,一點一點的往下沉。
“夫君,好疼,我好疼啊~”
“活著,活下去。”
冰原上的寒風雪花被捲起,白光穿透了雪窟射入水中,熟悉的容顏猛的映入眼簾,緊閉的眼眸,蒼白的唇瓣。
光越來越盛,照進了那如冰窟冷冽的心底。
他吃力的眨了眨眼,一把抱住了那具冰冷的沒有溫度的身子。
周遭空蕩蕩的,冰冷的漆黑覆蓋吞沒了兩人,他用力拖起她的身子,將她往上推,破水而出。
“陛下~做噩夢了嗎?”
輕柔的聲音忽的響起,大殿內,牡丹驚恐的看著突然睜開眼的男人,嚇的瞪大了眼。
脖子間的那雙大手就像是鉗子一般掐的她臉頰發青發紅。
她看著那雙充滿了血絲的眼睛,眼淚頓時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張大了嘴,努力的想要喊,可掐著她的那雙手就像是扼住命運的咽喉,發不出聲音來。
咔嚓一聲,脖子猛的被掐斷,屍體被甩了出去。
燕北漠跌跌撞撞的下了榻,粗喘著氣,灌了自己一杯涼茶。
不知過了多久,他抬起那雙冰冷的可怕的眼睛看著四周。
白光打在華麗的大殿,外頭的天已經亮了。
沙啞低沉的聲音從殿內傳來,守在門口的侍衛忙側身,恭聲道。
“陛下,夜統領去淨房了。”
“隨便進來個人收拾。”
侍衛忙推開門走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