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齊開國之後,都城設在建康,離朝歌甚近,皇帝出行的別宮便在信宮。
長信殿內。
燕北漠斜靠在軟榻上,他剛剛服石飲過酒,這會兒熱意酒意上來,渾身汗涔涔的,雪白的裡衣都被溼透了。
他卻恍若無感,眯著眼看著手裡的畫像。
整個大殿內,空蕩蕩的。
侍衛躬著身子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地上扔了一張又一張女子的畫像。
畫上的女子一身水綠裙衫,眉眼如朱墨入畫,瓊鼻美目,姿容如胭脂秋水朦朦朧,青絲揉腰,纖腰撞玉。
只是每張畫像上神態不一,有的嬌豔欲滴,盈盈笑起來透著欲色,有的我見猶憐,漾著春水無波瀲灩,勾人心魄的很。
他看的眼都直了,察覺到上頭傳來了視線,忙恭謹的跪在地上。
“陛下,武大人來了。”
燕北漠姿態散漫頹然,他隨手拂開榻桌上擺著的畫像,拿起了一旁的琉璃象牙筆在宣紙上描描畫畫。
地上跪著的侍衛大氣不敢出,忍不住又看向畫像上的女子。
突然,頭頂傳來了男人嘶啞的聲音。
“好看嗎?”
侍衛一駭,忙將頭緊緊的磕在地上。
“奴不敢。”
燕北漠不滿意的看著宣紙上畫出來的人,抬眼的時候,那還算溫潤的眉目多了幾分戾氣。
“死物終究是比不上活人。”
侍衛心下害怕的緊,哆哆嗦嗦的撿起地上的刀,嘩的一下,眼珠子落地,鮮血濺了出來。
外頭守著的人立馬進來將人拖了下去,將殿內打掃乾淨。
燕北漠閉目,靠在身後的軟榻上,一言不發。
他身上的雪白深衣已經溼透,豆大的汗珠順著他的輪廓往下淌,落到了肌理分明的胸膛上,沿著緊實的勁腰往下洇溼。
殿內,霧氣繚繞。
不知過了多久,他起身,往後面的浴池去散熱。
月上枝頭,殿外寒鴉啼叫之聲籠徹宮苑。
夜鷹從長廊那頭繞過來,想到傳回來的那些無用訊息,頓覺天要亡他,後背不由的哆嗦了下。
自從夫人跑了後,主公表面上看著沒什麼,但實在平靜的讓人害怕。
他都不想面對現在的主公。
“進來。”
裡頭傳來了男人平淡的聲音。
夜鷹在門口的身子僵了僵,收斂了神色,推門而入。
“參見陛下。”
燕北漠已經換了一身乾淨的袍子,他站在書桌前,月光穿過窗扉透了過來,籠罩在他的身上,一身風骨宛若霽月清風。
“有訊息了?”
夜鷹後背微僵,低聲,“還在搜查。”
“不過,麒麟傳回信來,說是確定人就在蓬萊。”
“蓬萊?!”燕北漠放下手裡的書冊,睨他,“一個小小的蓬萊,廢了這麼大勁也找不到人,不如全體北家軍都去地獄十八層。”
夜鷹一怔,頭緊緊磕在地上,不敢反駁隻字片語。
蓬萊雖不如中原地廣遼闊,可臨海,四面都是海,山脈圍繞,已經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在搜了。
主公樹敵太多,為防打草驚蛇,被他們的敵人找到夫人威脅主公,他們也不敢有太大的動作。
“出蓬萊的所有路都被堵了,夫人只要現身,便會發現。”
燕北漠聽這話已經聽了無數遍了。
他冷著臉,沒有說話。
整個殿內寂靜的可怕。
夜鷹匍匐在地上,不語。
燕北漠翻了翻桌子上的畫像,突然出聲。
“你說,她為什麼跑?”
夜鷹,“---”
“夫--夫人許--許是想陛下重視--她?”
最後一個字明顯語氣上調,帶了幾分疑惑。
“是嗎?”燕北漠落座,淡聲問道,“我以前對她不好嗎?”
夜鷹,“---”
“女子的心思細膩,陛下或許哪裡怠慢到夫人了,夫人心有隔閡。”
聽著他的話,燕北漠忽而又想起了那日在船上她字字控訴的話,他微闔眼,靠在身後的椅背上。
“與赫連野暗度陳倉,假死墜崖,妄圖欺上瞞下,她,膽大包天。”
還從未有一個人敢這般戲耍他。
夜鷹不敢置喙主子的事,沉默著沒有搭話。
“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