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人人都是程不器這般目無君權,多數人還是敬重、畏懼皇權的,所以陸文毅與萬敬德第一時間心生退意。
程不器本身也沒打算藉助兩人之力,沒有找兩位文壇大家幫他查詢此事的想法,所以與兩人閒聊幾句之後,也沒了繼續待下去的興趣,還是想著自己跑去架閣庫先核對查實案卷。
程不器起身準備離去,又回想起自己坐在此地的原因,只能苦笑道:
“剛剛晚輩一番話,可能有些過分,但原意不改,還是想問一下路,這架閣庫究竟在何方向,至於如何進去查詢,後續的調查取證,乃至承受皇帝的帝王之威,你們二位當做不知此事就行,不必多想。”
程不器開口詢問之後,陸文毅與萬敬德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見了震驚,一時間都拿不定主意,只能是沉默著。
按照常理來講,尤其是忠於皇帝的大周臣子的角度,陸文毅與萬敬德碰見程不器欲闖禁地,尤其對當今皇帝出言不敬,他們大可以向皇帝檢舉揭發,這也是他們身為大周臣子的本分,但此時此刻兩人心中卻並無此等想法。
也許是對程不器本身蠻橫霸道行事風格的畏懼,也許是出於讀書人的那種內在氣節,尤其是知道了這種大失公平的事正出現在他們這些文壇大家推崇的科舉考試之中,震撼與失望都讓兩人作出了最理智的選擇。
陸文毅將手中的茶杯緊緊攥住,沉思良久,又與萬敬德對視一眼,見他目光之中有贊同的意味,才沉著聲音道:
“小王爺意欲將此事一管到底,不知你有幾分把握?”
程不器略作思索道:
“幾分把握,說不準,但我反正是不怕。”
“不怕”二字,算是給了陸文毅與萬敬德底氣,真正能對帝王之威不懼不怕的是極少數,屆時揭發出皇帝的醜陋德行,面對龍顏震怒,也許確實只有近乎已經獨立成國,在大周百姓心中與皇室平起平坐的威王府,能夠不在意皇帝的怒火。
像是下定了決心,陸文毅自顧自地點點頭,忽然道:
“好!既然如此,我們這些老傢伙,自負為天下學子開道,今日就再行一次先人之舉,何懼帝王之怒!”
程不器略感驚訝,陸文毅繼續道:
“小王爺受朋友所託,就敢行此等大事,義薄雲天之舉,我們這些老傢伙自愧不如,但世間公理公道,尤其科考大事,於我等讀書人而言乃是重中之重,也是大義之事,自然不能坐視不管。”
“今日得知小王爺要查訪此事,我們不能坐視不管,有多少力氣就出多少力氣,也有意要幫你一把。”
程不器心中一時感慨,還是比較敬佩這些真正將聖賢書讀到了骨子裡的老先生,在真正的是非公道前面,還是端的住輕重緩急。
“晚輩先替天下學子謝過陸老高義,但此事不好處置,所以您二位指個方向就是,其他調查取證交給我自己去做,我自負出了簍子皇帝也不敢對我如何,但牽連其他人卻不好處理。”
“話也不必多說,今日請兩位指一下路徑,交給我自己前去核查就是了。”
陸文毅與萬敬德對視一眼,一捋長鬚,慨然道:
“小王爺不必多慮,這等小事我們這些老傢伙還是幫得上,前面再往後走一段距離,就能看見存放案卷的夫子樓,架閣庫就在一旁。”
“架閣庫雖然也有禁軍守衛,還有主事管理,但因為都是已經閱卷完畢後送來的科考原卷,並不十分重要,幾乎也沒有外人擅闖,所以朝廷看管並不十分嚴厲,我們帶小王爺前去就是了。”
說罷,陸文毅與萬敬德一同起身,對程不器示意之後,領著他一起向後方繼續走去。
之前程不器繞了幾步沒有找見山門,原來是因為此處本身就不是應該有通路的地方,只是後續為了方便,才在一面朝向後山的牆壁開了一道門。
但為了不引人注意,所以不是普通的門框形式,而是一道轉門,走到牆壁近前,輕輕一推就顯出門道。
程不器覺得這種專門在大周還是很少見的,一時也感到新奇。
陸文毅與萬敬德在前方帶路,程不器跟在後面緩緩前行。
“前幾日一位多年不見的舊友來訪,讓老夫過些時日,在中秋之夜前去出席一場詩會,據說詩會還是小王爺主動舉辦的,不知敬德兄可有興趣與我一同前往?”
“沒想到小王爺出身武將世家,竟也有風流雅骨,不知詩會是何等形式,以何名義?”
“以四國會詩為名,出題競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