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使離三多年來深受梁青關信賴,自己天階指揮使一職也足夠風光,可剛剛那一瞬間,他幾乎是鬼門關前走了一遭。
程不器若是真的一時起了殺心,自己隨時就會身首異處,而皇帝也決不會為了自己一個小人物,去得罪威王府並治罪程不器。
離三暗中琢磨過這位威王世子,深知他喜怒無常,即使殺人也從不需要刻意的理由,剛剛一瞬之間自己就可能被無法抵抗的幾名神秘高手斬殺,此時心中只有慶幸。
程不器自然知道,在這長安城內主動挑事,總是會招來梁辛夷,畢竟她當下是少有的幾名女武官之一,權利又已是鐵鷹衛內的二號人物,長安城內一旦有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這位梁家女俠的雙眼。
不過鑑於自己與梁辛夷之間的交往,沒必要將自己對皇帝以及大周皇權的敵意發洩在她的身上,此時也沒有真的當面翻臉大鬧的打算。
程不器派莫九千暗中透過藝館、書社、評書等散播皇帝在科考中的醜聞,自然考慮到了這些說書先生等人的安危,今天藉機在這酒樓之中,公然出面維護,就是要整個長安的各級衙門看清楚,這些士子、評書先生,不是能隨隨便便可以抓的,哪怕是權勢滔天的鐵鷹衛,也得過威王府程不器這道關口。
雖然皇帝對於此次科考一事十分惱火,並曾下令嚴密封鎖訊息,可各級官員在長安城內巡查之時,真正碰上皇帝本人的機會可謂是少之又少,而若真的將皇帝的意思貫徹下來封鎖言路,當下程不器就展現出一種姿態,得罪、抓捕這些暗中傳播訊息的人,就是得罪程不器。
程不器的兇名,比之皇帝李承安的帝王之威,更加讓整個長安各級官員畏懼,程不器從不在乎一個好人、善人的外界評論,因而也足夠讓所有人為之畏懼。
沒有多少人會傻到為了執行皇帝的指令,去當面得罪堂堂威王府的小王爺,畢竟皇帝可以敷衍過去,但程不器敷衍不了。
此時程不器主動在鐵鷹衛面前袒護這幾個士子,公然為了一個以評書抨擊皇帝醜行的說書先生與朝廷官兵動手,已經向外界傳達了一個很明確的訊息,任誰個不長眼的敢隨意抓人判罪,都是公然與他程不器作對。
程不器只需要在眾人面前將爭端挑起來,並不需要真的作出什麼過激的事,不是一定要殺掉多少人,只要有足夠多的眼睛看到這一事實就夠了。
眼見梁辛夷已經現身,程不器也沒有必要再動手,起身向前走了幾步,回頭看了幾眼躲在自己身後的幾名士子,突然卻將目光轉向了酒樓二樓一處掛著簾子的角落,朝著簾子背後英七兩人的方向意味深長地笑了笑。
“既然辛夷女俠親自出馬,我也就不跟這些個奴才一般見識,只是不知貴衙是否還需要將我等帶回去審問一番?”
程不器收回目光,雖然與梁辛夷說著話,雙眼卻在看著被老十三雙刀架住的離三,從他眼中看出了畏懼與惶恐,立時便對這位名氣不小的鐵鷹衛天階指揮使失了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