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學生的臉,否定了陸文毅以往在文學領域的成就,甚至等於打了大週三分之一各州知府、刺史等低階地方官員的臉。
作為大周文學領域的標杆,陸文毅三十年如一日,講經釋義、著書寫文,在宮牆外廣開講堂,收天下學子為徒,為寒門士子指路釋疑,可是實打實的文壇活聖人。
而且程不器對這位陸老夫子印象極佳,不僅僅是他心胸寬廣大度,最重要的是柳茹玉入嫁陸府寡居八年來,兩位陸家長輩都對她十分關照,對她各方面都是維護有加。
按理說只是一場尋常不過的小詩會,皇帝的處罰過於嚴厲了些,而且李承安沒有理由不知道,太學院這一幫學子的水平遠遠不及格,要是真有心思辦詩會與三國來使一較高低,至少也得招納一些宮牆之外有真才實學的學子。
但前後將陸懷民的話連貫著想了一遍,程不器立時明白了皇帝的心思。
李承安有意打壓陸家,這一次將陸文毅從太學祭酒的位置上撤下來,結合之前他暗中指使狼衛構陷嶽州知府陸天錫,藉機罰老相陸文楨一事有著異曲同工的用意。
本來這種小詩會就是以友誼交際為本質的,根本犯不著因為輸了這種詩會較真。
而且聽陸懷民講述,皇帝是專程帶著三國使者跑到太學院,主動提出以文會友的,這明顯就是皇帝有意為之,目的就是以太學院士子學業不合格,使得大周丟了顏面為由,藉機打壓陸文毅。
程不器很敏感地意識到,皇帝當下的動作越來越快,下手也越來越重,前後兩次都是找了藉口,直接對當朝重臣陸家二老動手,這不得不讓人警覺起來。
按照程不器的推測,皇帝也許不止是想打壓陸家,收回大權,要是他的根本目的是文人主流支援的太子李焱,那身為大將軍的柳謝,當朝皇后柳南雁都是他的動手物件。
程不器立時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但這些目前只是他的猜測,還需要等待皇帝進一步的動作,來確定他真正的目的是什麼。
猜到了皇帝真正的心思,程不器也就理解了陸懷民的想法,但當下長安朝堂局勢微妙,單靠他臨時抱佛腳攻讀幾日詩書,很難起到實質性的作用。
程不器略想了想,拍了拍陸懷民的肩頭。
“你現在下的功夫再多,一時半刻也很難達到預期的目的,還不如和我一起想個別的法子。”
陸懷民自然知道心急也沒用,也放下手中的書,無精打采地單手撐著腦袋,看著院外的竹林發愣。
“以你的本意,讀書能有什麼用?”
“要是我肚裡的墨水夠,也許剛剛在太學院,就能代表咱們大周的學子出頭,至少不會讓咱們十場對詩全輸,那樣皇上就不會發如此大的火,二祖父也就不會被罰的這麼厲害。”
“而且就算是輸了,以後再補辦一場,也能替陸家、替大周爭回些顏面,不至於讓全大周計程車子、文人跟著咱們蒙羞。”
對於這種情形下,安慰的話,程不器是說不出來的,而且單單隻有安慰,沒有實際行動也無濟於事。
“行了行了,咱們出去一醉解千愁就完了,你這臨時抱佛腳,讀書也讀不出個三經五義七狀元,還是放鬆放鬆,順帶想想別的招,看看能不能陸老夫子挽救一下。”
聽了這話,陸懷民就知道程不器已經有了想法,立時顯露出貪玩愛鬧的本性,臉色立時一變,笑嘻嘻地作出一個請的手勢。
“那程爺帶路請客,我去招呼人,咱們醉仙樓一醉千秋?”
“咱們分頭行動,我去給夫...人...給柳姨報個備!”
程不器差點就說漏了嘴,畢竟柳茹玉名分上還是陸家媳婦,是陸懷民實打實的二孃,多少還是得注意些言辭。
但陸懷民也不是傻子,當年柳茹玉嫁入陸府時他雖還是半大的孩子,但事情記得清清楚楚,而且自打程不器進京之後,與柳茹玉關係之親近他也看的一清二楚,早知道這對情侶的心思。
陸懷民之所以從眾多長安年輕人之中脫穎而出,被程不器獨獨欣賞,最根本原因是他天性聰穎,知道事情該做不該做,做事時也擅於把握尺度、輕重。
對於程柳夫妻,陸懷民是看在眼裡的,從不覺得有什麼不合適,要是將來程不器真有一天能給柳茹玉退了婚約,將她迎娶進威王府的大門,他絕對是舉雙手贊成的。
但此時程不器說要去柳亭別院,給柳茹玉報備一聲,免得自家玉夫人夜深不眠替他擔心,陸懷民卻忽然變得扭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