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楨一眼看出程不器眼神中有些不對勁,連忙搶先開口將話題引入正軌,無形之中化解了程不器見皇不拜的失禮舉動。陸文楨看人心思的本事,是不弱於皇帝的。
陸文楨見識了幾次程不器行事的風格,加之程不器與自己的親孫子陸懷民之間經常來往,同時因為柳茹玉的原因,與整個陸府的關係也不錯,因此對他格外留心,對他的瞭解比之皇帝也更為清晰。
程不器只是輕聲回答了一句:
“沒錯,確有此事!”
心思全部用在感知大殿內外的形勢上,並沒有什麼太強的氣息,這與上次老九夜探皇宮,探查出不低於五名絕頂高手氣息的情形不太相符,此時就連禁軍大統領秦安平都不在場。
也許是皇帝根本就沒有因為此事打算處罰自己,或許都是九品之上的虎衛高手,收斂了氣息等著皇帝摔杯為號,來一場殿前伏殺。
程不器如今的心思總是如同分裂一般,要想很多,往往暴怒時也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也許這才是兩個靈魂融合之後的後遺症。
也只有與柳茹玉待在一起時,徹底的放鬆與心安,才能讓程不器的心思真正靜下來。
皇帝正準備開口,高邑在他耳邊低語了幾句,一瞬間臉色產生了微不可察的變化。
雖然隔的距離較遠,高邑又刻意壓低了聲音,同時還遮掩住嘴型,但臉部細微的輪廓變化,還是讓程不器大致猜出了一個“七”字。
李承安又沉思良久,抬頭看著程不器,目光深邃,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陰沉。
“威王府程不器,殘忍弒殺,目無王法,藐視皇權,罰閉府思過三月,無旨不得擅自離府,忠毅侯府命案,待勘察、審理之後,再做區處!”
李承安緩緩開口,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聽得當庭眾官有喜、有怒,也有不解,尤其是李承翼大呼一聲“陛下”,痛哭不止。
皇帝當庭判罰程不器閉府幽禁,在程不器自己看來,實在是太過不痛不癢,難道皇座上的那位真的一點脾氣都沒有,怒氣的臨界值有天高嗎?
不滿皇帝判罰的不止是程不器,更甚者是李承翼。
此時一代忠毅侯,竟當著朝中勳貴、六部大員的面當庭痛哭流涕、磕頭不止,不斷懇求皇帝為其做主,為死去的李瑜討還公道。
皇帝實在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準備將李承翼送回府,但陪著審了半夜案子,依舊精神奕奕的老相陸文楨黑著臉罵了李承翼一句:
“忠毅侯莫要得寸進尺,程世子為何虐殺你兒,當真沒有原因嗎?你口口聲聲說要嚴懲程家世子,你那好色殘忍的兒子,動手輕薄的可是大將軍府的獨女,是我陸家的兒媳婦,你這是要打我們兩家的臉嗎?”
陸文楨為相二十載,雖然理政嚴明清廉,但待人處事卻十分溫和,就連與他相識多年的刑部、吏部二尚書,都是第一次見他發如此大火。
“陸相!難道就因為抓了一下手腕,這等也算輕薄,這就要我兒性命嗎?”
李承翼掛著滿臉淚痕與鼻涕,強行與陸文楨辯駁。
“忠毅侯!你當真以為所有人都是傻子,不知道月雅山莊一案背後的真情?你要討還公道,那三十二條人命找誰討還公道!”
陸文楨是有著文人氣節的,此時一句話看似罵了李承翼,實則是在影射皇帝處事不以公理王法為先,強行壓下了此案。
程不器已經能夠敏銳地察覺到,也許自打嶽州知府陸天錫被誣告貪汙受賄,被皇帝嚴令查辦,同時降品責罰陸文楨之後,大周長安內,已經開始出現了帝相不和的局面。
程不器一直神經繃地如弓弦一般,就等著皇帝將自己收押或者當庭緝拿,但偏偏事與願違。
此時腦袋裡嗡嗡響作一團,閃現了幾個前世以及幼時在北境時的畫面,耳邊的爭吵呵罵聲刺激著程不器的神經,最後被柳謝一掌拍在肩頭上,才回過神來。
柳謝給了程不器一個眼神,示意跟他一同出宮回府。
程不器抬頭看了一眼皇帝,才發現他也已回到了自己的寢宮,整個金鑾殿只有李承翼還神經兮兮地跪坐在地痛哭不止。
“這就完了?”
程不器滿臉不解,甚至說是不滿意這樣的處罰。
“不然怎樣?難道你小子,還想被皇上收監下獄,來個東市斬首一命換一命?”
“難道大周的法律不是這樣的?殺人不該償命?”
程不器忽然驚覺,原來殺人,真的不用償命,至少在當今的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