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再要跟我論什麼長幼尊卑,叫她去大將軍府論,別來這兒。”
柳茹玉嫁在丞相府二房,大房夫人是原御史大夫朱川越之女,雖是長房正妻,又生有兩子成年,但比起孃家背景,終究還是遠不如柳茹玉。所以每次心中有什麼不滿,也只是抱怨幾句,從不敢嚴詞發難,聽了丫鬟的回報,只能心中生一生氣,不再叫人來傳喚。
兩人繼續站在院中廊下,看著長安城此起彼伏的漫天煙花,柳茹玉如同白玉雕刻而成的面頰上不覺又露出一抹微笑。一陣寒風吹來,卻又忍不住打了個冷噤,雙手下意識抱著雙臂搓了搓,忽然感覺一陣暖意從肩頭背後傳來。
程不器看著柳茹玉有些冷的樣子,解開身後的披風,圍在了柳茹玉身上。
柳茹玉雙手在帶有程不器體溫的披風上摸了摸,低頭看著墨黑貂皮狐裘上掛著的金色系帶,露出一抹笑容,立時又猛然覺醒一般轉頭看著程不器瞪了一眼,柳眉微蹙道:
“自己身子骨還沒好,倒學起這些憐香惜玉的做派,一看就是跟你那鬼精鬼精的老爹學的。”
柳茹玉雖然言辭帶有責備,語氣卻極是柔和,眼中還帶著一些喜悅與心疼,一手將程不器拉進房中。
前去回話的巧月此時已經返回,在屋中擺弄桌上的年夜菜,看柳茹玉拉著程不器進屋,立時起身扶著程不器坐下。
桌上的菜餚每一樣都是程不器喜歡的,但他的雙眼卻盯上了一個玉雕的小酒壺,伸手想去拿到手中,“啪”的一聲,柳茹玉輕手在程不器手背上打了一下。
“還想喝酒,把傷給我養好了再說。”
程不器露出一副滿臉委屈的樣子,雙眼一直看著巧月纖手輕拿玉壺,在柳茹玉面前的金盃中倒出小半杯,轉而又祈求般望向巧月,巧月忍住笑意,也是搖了搖頭:
“少將軍您就聽夫人的話,將傷養好了再說”。
程不器進京已經有兩月時間,多數時間幾乎都是整天待在屋中養傷,可謂是滴酒未沾。要知道在北境軍中時,每當戰勝歸來,他必然是飲酒如喝水,今日見到這香氣四溢的美酒,自然再也忍不住。
程不器往旁邊移了一些,竟學起了小孩子撒嬌的樣子,抱住柳茹玉的胳膊,輕搖道:“我都好久好久沒嘗過酒了,就讓我喝一點嘛,就一口。”
兩個月來巧月總是聽柳茹玉講程不器少年將軍的威風事蹟,只當他是個英勇無敵的少年英雄,誰能想到竟還有這樣小孩子氣的一面,當即看的一愣,“噗嗤”一下笑出聲來,被柳茹玉瞪了一眼,趕緊捂住嘴退在一邊。
柳茹玉雖不懂醫術,但也能從程不器的臉色、行動以及來診斷的太醫臉色,看的出他如今身體已無大礙,不然就不會當著他的面拿一壺酒出來,故意勾他肚裡的酒蟲。
柳茹玉雙手疊在一起端正姿態,嗓子輕咳一聲,道:
“今日是難得的除夕夜,你要喝點酒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要依我一個條件。”
程不器滿臉期待連連點頭。
“依得依得,柳姨你說什麼都依得。”
程不器已經將手伸了出去,又被柳茹玉一手抓住。
柳茹玉道:“明兒個正月初一,我向來都是要先回柳府的,你跟我一起回柳府,陪我住幾天。”
程不器還以為是什麼難事,沒想到竟是這麼簡單,一邊連連點頭,雙手已經環著柳茹玉,從她手中拿住了玉壺。
清酒紅人面,佳人最動心。
柳茹玉自出嫁之日起,便一直過著清心寡慾的日子,整日裡平靜的生活激不起一絲波瀾,八年時光好似一場夢,每天都在重複同樣寡淡的生活,沒有一絲驚喜,也不對任何事物再有絲毫盼望,直到程不器南下長安城,再見到這個幼時最關切、最疼愛的小弟弟、大侄子。
柳茹玉上一次喝酒,正是收到祝亦瑤的來信,得知程不器南下長安城的那一日,那一天柳茹玉好似發了瘋一般,拉著巧月等一眾丫鬟喝的酩酊大醉,醉酒入夢之後還帶著三分笑意。
......
大周曆聖和二年,正月初一,整座長安城還沉醉在除夕夜的煙花與美酒之中,偶爾有幾個清掃街道積雪的街道司人兵,揮動著手中長長的掃把發出沙沙的聲響。
“噠噠噠”的馬蹄聲在寂靜的街道上響起,一襲墨黑貂裘披風的程不器駕著烏雲追一晃而過。
來到柳亭別院,柳茹玉還在換裝梳洗,巧月在一旁伺候,另一個叫作碧兒的丫鬟見程不器踏步而來,忙掀開門簾朝屋裡稟告了柳茹玉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