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定純元之體可為他鑄就世間最強大的兵器。巫祖和幹觶是他最虔誠的獻祭,觶是他最好的鑄劍師干將的獨子,而巫祖則是他首巫的獨女。他不顧蒼生臣民的血淚呼嚎,肆行無忌……
此刻,他的這些純元之子們正坐在這裡,坐在這懸崖邊上,等待著做上天的祭禮……
影突然乾咳了一聲,一個冰涼的氣團直撲到了觶的脖頸裡。他的呼吸起伏著,漸漸平穩均勻。燁的眼睛不知何時也已睜開,它們瞪得大大的卻空洞無光。兩行冰淚從燁的眼睛裡蠕動了出來,小冰錐一樣滴落了下去。她的目光逐漸凝聚,又左顧右盼,"哇——"的一聲她哭了出來。
巫祖和幹觶喜極而泣,緊緊地將他倆團抱在了一起,陽光落在他們的身上,溫熱蔓延開來。崖底的深谷迴盪著他們的歡笑與悲泣,幾聲野獸的怒吼傳來,似乎在回應著他們的悲喜。
這山谷在萬仞懸崖之下深而無底。它像一隻碩大無比的碗向四野延展開去,似乎正執拗地向長天祈求著什麼似的,它時不時發出悠長的嘆息。
風聲嗚咽如山鬼的低吟囈語,怪戾的鳥鳴尖利的直叫人毛骨悚立。谷底蒼黃一色,似有浮雲流動其間。日月各居東西,光輝融映於一體,青冥長天不著絲縷微雲,只餘下了黛色的水晶藍。大地封凍積雪點點,黃玉般的叢草冬樹繡綴著蒼黑的土地,而深谷卻血盆大口一般彷彿要把這一切吞嚥。
這是一片死亡之谷,跳下去,只能是肝腦碎裂。
幹觶看向沉默的巫祖,她的小髒臉此時卻像西方的明月沉靜柔暖。他把影和燁排放在崖邊靜靜地坐著,就那樣坐著,兩個八歲的孩子夾著兩個更小的孩子,安靜的像枝頭默然的麻雀。
"這裡,豈不是死地?"
觶摟住影小小的肩膀,似乎想提醒巫祖什麼,卻在心底泛起了一絲溫軟。
"鬼谷。"
巫祖的回答平和的像沒有一絲風的蒼天,縹渺而深幽無邊。
"靈臺天地,日月為炬。皎皎純元,泣歌而祭。"
祝禱聲在巫祖的唇邊響起,金紅的晨光照亮了她,她正熠熠閃動光華,一股浩然之氣澎湃在了她的眉宇之間。
影和燁將小手緊握在了一起,寒風蕭瑟,他們卻像隕落而至的星辰凝聚了霞光無限。
"我們不怕!"
影牽起燁的小手,挺著胸脯站定在了崖邊,泰然如小小的山尖。
"劍必歸鞘!"
觶一字一頓地吟念著爺孃的遺言,他並不全然明白他們的深意,但面對深谷他已決絕。
"四合四分,劍必歸鞘!"
觶向深谷吶喊。晨光之下,他站成了高峰山嶽,堅定坦然。
他們的身後是戰亂紛擾的城疆四野,亡歿的族裔、撲火的親人,都只為了他們這四個站立在懸崖之上的孩子。
幹觶,巫祖,姬影,姬燁,這四個被稱為純元的孩子,此刻站在了鬼谷之前。他們互相整理著衣衫,深深親吻彼此的額面,蜉蝣般幼小,又似鯤鵬般強悍。
"我們要緊緊地在一起,死生一體,直到永遠!"
幹觶和巫祖把影和燁貼摟在胸前,四人緊扣環抱閉合了雙眼。星辰悄然隱匿,日月同輝於青天,天地此刻靜默慨然。
靈臺天地,日月為炬,皎皎純元,泣歌而祭。
四個孩子團團緊抱縱身一躍,如隕落的星辰一般向深谷深深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