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灶裡的新柴噼噼啪啪地燒了起來,華汐斜躺在草墊上,看著那些總燃不起來的火苗,一籌莫展。
頭頂上,那塊鋼化玻璃裡的四角的天,是有幾顆星星的,但此時的華汐,只關注著眼前那些離自己不足一米遠的火星子。它們帶著或明或暗的小尾巴,或黃或紅或直或彎,又或是白得發亮地,一閃而過。那些樹皮尚且綠著的枝條嘶嘶嘶地響著,濃重的白煙一股股地冒出來,燻滿了整個房間。
"咳,咳,咳……"
華汐被那濃煙嗆得眼睛都睜不開了,鼻子裡嗓眼兒裡全是松木的煙燻氣。
他把頭埋在膝蓋裡一個勁兒地咳嗽著,氣都快喘不上來了,每一下呼吸他都覺著自己快要窒息了。可他不想離開,他寧願死在這個小房間裡。
他用胳膊抱緊雙腿緊緊地閉起雙眼,眉頭擰成了一個死結。此時的他已不再玉樹臨風,更像是一個絕望卻任性的孩子。
"你幹嘛呢!趕緊給我滾出來!"
聞聲趕到的巫鯤揪著他的胳膊狠命地往外拉他,可他卻抗拒著蜷縮在一角,頑固地繼續著他的吸菸和嗆咳狀態。
巫鯤慌了神,手忙腳亂地抽出長簫做起了捅火棍兒,又胡亂地抓了幾把乾柴補在了火灶上。
一陣劇烈的燃燒之後,煙氣漸漸淡了下去。巫鯤看著艱難咳喘的華汐,愁眉不展卻欲言又止。
他揮散屋內殘留的煙霧,一言不發地坐在了門口的角落裡,等著,等著華汐靜下來。除了等著,他又能做些什麼呢?
"這是第一次……第一次見你軟弱。"
過了許久巫鯤終於說話了,可一語過後他又寂然無聲了。除了白月光,除了鳥鳴,除了眼前那孤獨燃動的灶火,再沒有什麼陪伴他們了。
錙銖們四散在這個國家的每一個角落,可家人的訊息卻連個影子都觸不到。豈止是擔憂,更是失望吧?它比絕望來得更狠也更疼。
"你還不懂吧……巫祖是愛著你的,她離開是因為愛。"
巫鯤把手搭在膝頭,突然開口了,他咬了咬牙凝眉注視著華汐。
"我們這些'神'啊!忘了自己不過是鬼谷裡的幾個娃娃,活了上千年卻還是沒長大。"
華汐僵硬著的身體抖動了一下,他愕然地看向了通紅的石灶。
巫鯤的話他從來都是信的,在他的潛意識裡巫鯤才是神,他信賴他,就彷彿他信仰著巫祖一樣。
"巫祖愛著我?為了愛而離開我?不是因為我不好,更不是因為我錯了!"
這個聲音似乎早已在他的心裡響過了,可他不信,他習慣了抹去它,以至於真的忘記了。
他回想著巫祖說過的每一句話,思念著她的笑容還有那一雙含淚的眸子……他懂了,他終於懂了。
沉思良久,華汐擺正了身子,用雙手搓了搓臉後,抬起頭來看向了巫鯤,他故意擺出一個傻子的表情,說道:"我想去你妹子屋頭兒睡一宿,大舅哥?說話呀,你個憨娃子!"
說著,華汐徑直走到巫鯤面前又傻笑了一把。
"我得去屋頭兒看著。"
巫鯤極嚴肅地說:"要得不?"
"要嘚,要嘚!"華汐回答著。
二人的笑聲響了……馬廄、廚房、大廳、燁的房間、還有巫祖的……笑聲響過,燈都亮了。
巫鯤端了一鍋肉乾兒湯放在了地上,他知道華汐饞這個味兒了……
一縷茶香飄起,二人安靜了下來。他們都躺在了巫祖的房間裡,一個吹簫,一個卻又開始沉思了。
"一定是哪兒錯了……"華汐說道。
巫鯤停下了他的簫聲,靜靜地回想著,微促的眉宇間又浮現了哀傷。他的眼眸怔了一怔,抬起頭看向了華汐,他問道:
"巫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麼?"
巫鯤的疑慮讓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觶是她的不確定性,燁,更是……"
華汐沒有想到與此有關的任何線索。
"不確定性"?這不像巫祖的語氣。
"觶和燁都是個性很強的人,不像你,哪兒哪兒都合著巫祖的心。"
巫鯤低著頭極力思索著。
"她好像跟我鬧過一次委屈,說觶就是她一輩子的冤家,但觶……你知道的,我們是手足兄弟啊!"巫鯤說道。
華汐低著頭輕嘆了一聲。
觶對自己的疏遠,華汐是懂的。但觶是光明磊落的,勇往無前的。即將爆發的末日之劫會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