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烈坐鎮北境,保的是大周百姓,不是李周皇室,對皇室的忠誠遠未達到送上獨子性命的地步。
大周能夠保得江山不敗,靠的是程烈抵禦北燕。
皇帝李承安能夠穩坐皇位,靠的是金陵柳氏這一大外戚的支援,以及大將軍柳謝及其嫡派門生故舊所掌握的軍力穩固。
但看著程不器在長安城內一次次目無皇權、肆意妄為,李承安知道程不器才是自己與北境真正決裂的源頭,只在於誰先出手罷了。
其實程李兩家還未到翻臉不可的地步,但程不器不是程烈,不會猶猶豫豫、斟三酌四去權衡各方利弊,他當下只思考一點,皇帝曾經數次對自己動手,有仇不報絕非他的性格。
如今想要與心上人走到一起,也得邁過皇帝這一關,那必然要挑明矛盾,然後解決矛盾。
皇帝要對程不器下手,需要做三手準備,其中最重要一環,是如何應對可能暴怒的程烈,尤其是抵擋可能南下的北境軍。
李承安很早就開始了謀劃,他從一開始就明白,自己無法像先皇那樣,兵不血刃地依靠謀略讓威王府臣服,他只能與程烈來一次正式交鋒,至於結果,也不會糟糕透頂。
李承安很清楚柳謝與程烈的關係,倘若有一天他與程烈交鋒兵敗,屆時北境軍哪怕入京勤王,皇位也還是太子坐,李姓大周的江山不會改。
只是李承安想達成先帝未盡之業,用以標榜自己的功績,同時為自己的繼任者掃清障礙,只是李承安若是勝過了程烈,那麼皇位的繼承者,並不一定是太子李焱。
皇帝的心思,常人是無法理解的,畢竟他不想讓下一任繼承者,也受到外戚的干擾乃至威脅。
程不器與皇帝李承安,只是在金鑾殿上對視了一眼,雙方的心思其實都已互相明白。
程不器一直想依靠肆無忌憚的行事,透過對皇權的藐視惹怒李承安,讓他先對自己動手,在給程烈一個考驗與驚喜的同時,使得自己可以見招拆招,皇帝一直按兵不動,實在讓他摸不著頭腦。
被皇帝降旨閉府幽過,這種情況下,程不器即使大搖大擺地跑出去,也沒人會刻意向皇帝告狀,而且皇帝本人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懲罰還是形同虛設。
不過程不器倒是還算給面子,只是去了城南當街斬殺廖永清的地點,又見了那個鐵匠兒子孫猛一面,確定他從廖永清家中救出了那個飯店老闆的女兒李翠柳,同時給他指了一條北上從軍的路。
孫猛其實有志從軍建功,只是看不慣長安城裡這些當兵的欺壓百姓的行事作風,不願同流合汙。
這一次拿了程不器的引薦信北上,心中興奮歡喜之情,一時難以言表。
程不器還以威王府的名義,撮合了孫猛與李翠柳的婚事,李家飯館的夫婦和孫鐵匠一家,都對程不器感激不盡。
其後程不器接連在府中待了三天,每日都躲在房中寫寫畫畫,同時也聽取外面的局勢變化,尤其是關注楚地閩南王反攻復楚的訊息。
一切都好似安靜下來,誰也沒有主動打破長安城寧靜的意思,但程不器還是打算做破冰者。
“打算對皇帝下手嗎?刺殺皇帝可是遭天下人唾罵的大罪,而且絕非易事,可要想清楚了。”
“我當然不會公然露面行事,也不會動用威王府的力量,要用江湖上的人,比如漂亮動人的白阿姨師徒,就是很好的人選。”
“所以這就是你不計仇怨,救下這對師徒的用意?”
“以後能夠用得著,有何不可?那可是堂堂上九品劍手,天下有名的青元劍仙。”
“要殺你的人能留著,你倒是心大。”
“我能夠隨時用威王府的力量對付江湖人,但不能用來殺皇帝。”
“你準備就靠這兩人,去殺當朝天子?”
“不止她們,還有我自己。”
“這也遠遠不夠。”
“當然了,我還有一獨門暗器,聲如雷霆,十步之外,可穿鐵甲,威力遠高於尋常強弩。”
“就是你桌上畫的這種”
柳茹玉邁步入程不器的院子,微微聽見房內有說話聲。
走近房門,聲音又戛然而止,心中有些好奇,推門而入。
只有程不器一人在屋中,朝向另一邊院子的窗戶開著,還在微微晃動,好像剛剛有人翻出去。
看著程不器躺在竹椅上閉目養神,柳茹玉只當他是故意裝睡。
柳茹玉坐在程不器身旁輕喚:
“不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