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子請教陸老,此事複雜又在何處?”
言語之間,程不器語氣已經變得凌厲起來。
“小王爺覺得只需要去對比一下兩份文卷,就能坐實此事真假,可你是否仔細想過,即使此次科舉考試之中,徇私舞弊之事當真,你又怎樣追查?”
“自然從科考之時,接觸試卷原件的監考官員,一個個查起!”
“可你無憑無據,人家又憑什麼讓你查?若是這些參與之人,都事先得到了訊息,知道事情已經洩露出去,全都一口咬定不知,小王爺又能有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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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定不知?呵呵,犯在我程不器手中,還從沒有過一個牙口硬得過我手中長劍的!”
陸文毅感受到了程不器忽然釋放的殺氣,立時明白過來,眼前之人並不是尋常的世家子弟,而是近來在長安城兇名赫赫的威王世子,一個敢當街與當朝皇子動手並斬殺對方護衛,甚至將當朝二品大員忠毅侯五馬分屍的狂徒。
對於程不器這種脾氣與行事風格,自然不能按照常理來判斷,也許用他蠻不講理且殘暴的辦法,來審理此案確實會簡單的多。
陸文毅又沉思片刻,繼續開口提醒道:
“小王爺如此信心滿滿,但你是否想過,此等大事做成,真的只是你口中提及的那幾位朝中重臣暗下操縱?若是還有權勢更大的人摻和進來,此案又怎樣查下去?”
“陸老所說,這長安城內還有什麼人權勢更大?”
在場三人都是聰明人,話到此處不再多說,自然明白程不器口中權勢更大的人,指的究竟是誰。
陸文毅與萬敬德今日得知了此等大事,尤其想到極有可能與當今那位大周皇帝有關,俱是無奈而又失望地嘆息不語。
程不器其實並不介意讓多少人知道這件事,也不在乎是否有人提前告密此事,讓皇帝知道他在暗中調查此次的科舉徇私一案,畢竟他是個敢對皇帝暗行刺殺的狂人,對皇帝的想法就更不在乎。
“晚輩知道二老的猶疑,也並非是要兩位來幫忙調查或是助我翻案,只是今日與兩位談起了,就順便告知一下,當今大周有些烏遭氣了!”
“至於你們所說的,也許此次事件背後,還有權勢更大的人撐腰,那我程不器只能說,權勢在我眼中是狗屁,就是當今皇帝親自摻和進了這次徇私一事,我也照樣拉他下馬,甩他兩個耳光!”
程不器的話極盡放肆與狂妄,立時讓陸文毅與萬敬德心中一驚。
但也讓兩人意識到,程不器不是尋常的官員,他背後的威王府與整個北境,是當朝皇帝也不敢隨意開罪的存在,換句話說他可以不懼任何權勢,哪怕是當朝皇帝。
不過出於臣子本能,尤其是近些年李承翼設立鐵鷹衛,對朝中上下的把控越來越嚴厲,數次臣子家中之語也被皇帝知曉,讓兩人不得不多一分小心,急忙開口提醒程不器。
“程世子慎言,此等大逆不道的話,怎可隨意出口!”
程不器對萬敬德的提醒毫不在意,只是冷笑幾聲。
“大逆不道?可別說的這麼嚴重,我程不器眼中只認天理公平,皇帝還是要靠邊站,大逆不道可是不存在的,我頭上哪有可逆的?”
程不器只是短短的時間,情緒的變化與氣焰的增長,立時讓陸文毅也是驚訝不已,此時才覺得外界對這位威王世子的傳言並無虛言,甚至以他不拘一格、目中無人的處事來講,還有不及之處。
程不器看陸文毅與萬敬德都被他的氣勢與言語驚到,皆有些不敢說話,加之回想剛剛兩人的畏縮,對二人有幾分失望。
“只是這大周的天下,有一個領頭徇私的皇帝,卻沒有敢於正義執言的臣子,尤其是總領詩書之道的國子監,也沒人敢站出來質疑,多少還是有些讓人失望。”
陸文毅與萬敬德都聽得出程不器話中的嘲諷,甚至說挖苦也不為過,但也只是面面相覷沒有出言反駁。
因為在程不器說出此事的第一時間,在知道了此事很有可能是當今皇帝親自授意,萬敬德與陸文毅確實是當先就心生退意。
畢竟是皇帝的意思,在這習慣了臣子身份的陸文毅與萬敬德看來,就算皇帝行事不公,甚至有主動幫著下面徇私的可能,他們心中也是先朝著皇帝還有其他用意的方向想,而不是直接考慮皇帝的德行問題。
:()半生赤雪又如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