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城內城外的喧囂聲喊殺聲慘叫聲全部散盡的時候,一輪明月終於躍上了城頭。
大如玉盤的圓月,低低的彷彿就掛在龍旗之上。
照的城內殘垣斷壁間一片清亮。
趙崇坐鎮的中軍大帳內,更是燭火通明。
渾身浴血的羅天睿,李文朗等大小數十員將校,具是衣甲未解,分列趙崇端坐的主坐之下。
“今日一戰,我軍將士傷亡如何?”趙崇聲音平靜的問道。
“回陛下,七千主力禁衛奔襲城下時尚有五千騎。今日一戰過後,能上馬揮刀的騎卒尚餘三千八百餘騎!城外的戰場也已經打掃完畢,陣亡將士的遺體,也已經全部找回。”
羅天睿當先抱拳回道。說完又退步站回班列中。
“回陛下,城中原有三千人馬,經過今日一戰,城中禁衛尚餘一千三百騎,指揮主將陣亡!末將本部老卒餘兩百餘。”城中原本負責指揮的都指揮使已經陣亡,李文朗只好出列彙報道。
趙崇聞言微微點頭,目光停在帳內手臂粗細的牛油巨蠟頂端的火苗上,半響沒有言語。
這一路奔襲,一萬禁衛軍損失已達三成!要知道騎兵對於如今的大雍來說,依舊是一個奢侈的兵種!不說戰馬甲具,長槍馬刀等的配置具都是用銀子堆出來的,但就是馬背上的騎卒,五一不時經過嚴格的挑選,再緊過數年嚴苛的訓練,才能合用。
如今一戰傷亡三千,加上李文朗部,這十年來在河西走廊上的損耗,可見大雍朝廷為了謀劃西域,不過是剛剛開了個頭,就已經投入了巨大的財力和人力!
而這些折損在這茫茫戈壁之上的騎卒,無一騎不時大雍騎兵中的精銳!
中軍大帳的議事不過一個時辰便告結束。數十位將校陸續離開之後,走在最後面的李文朗正緩步準備回自己的營帳時,身後響起了微不可聞的腳步聲。
月色之下,身邊跟隨的十數親衛們尚且沒有察覺道異樣的時候,李文朗已經停下腳步,轉身回望。
“李將軍一身武藝果然不凡!”一道爽朗的笑聲在月下的陰影處飄進李文朗的耳朵裡,緊接著一位灰衣老人緩步踏出,停步在李文朗身前數步處。
“鷹首大人謬讚了,若不是鷹首大人故意賣出破綻,晚輩又如何能察覺到前輩的蹤跡。
大戰剛過,鷹首大人也是事務繁忙,想來不大可能只是為了前來誇讚一番晚輩的吧?”
李文朗右手下意識的微微用力捏在了刀柄上。但是隨即就放鬆了下來。
自己身邊雖有十數親衛簇擁在側,但是來人若有異心,早已經在自己都沒有察覺的距離上就能發動攻擊了,心中閃電般的想過這些,口中也就朗聲笑了起來。
“李將軍快人快語,倒是和老夫脾氣相投。老夫此來只是順便幫陛下帶句話。陛下有請李將軍回中軍大帳一敘。”灰衣老人沒有繼續攀談的意思,也是哈哈一笑道。
說完也不待李文朗有所反應,身形一掠,向著城門的方向而去。丟下李文朗一行人呆立在月下。
李文朗再次回到中軍大帳內時,帳內只有趙崇以及羅天睿兩人在。
“李將軍,羅將軍,河套軍請不容樂觀。所以朕需要你二人中留下一人堅守在此。以確保河套戰局無身側遇敵之憂。”趙崇在李文朗緊張之後,沒有半點寒暄的用眼光在兩人身上來回巡視,最終也沒有下定絕心般的看向著兩人問道。
“陛下,末將願領三千騎兵,扼守此地。”羅天睿當即抱拳請戰。
“羅將軍獨領一軍在此扼守,朕倒是能夠放心的。
但是這跨度千里的河西走廊之地,羅將軍終歸是陌生的很啊。”趙崇隨口嘆息了一句。羅天睿當即閉口無以言。只是憋的臉色微紅。
“末將久在西域,若是陛下允准,末將願繼續扼守在此。
只是今日玉關已失,單單守在陽關,是守不住這茫茫千里的河西走廊的。”李文朗看了看臉色微紅的羅天睿,以及一臉猶疑的皇帝,緩緩開口道。
“李將軍之言正合朕意。朕已經下令掉隊在後方的兩千禁衛軍,在陽關以東三百里處,因地勢築城。陽關營地的數千人馬休整一日後,便要拔營,緩緩東進。
兩處合兵之後,朕只帶千騎東進河套戰場,其餘兵力盡數留於新城,抗擊西域之敵!”趙崇緩緩起身,轉出几案,腳步停在李文朗面前道。
“末將願為陛下繼續扼守河西走廊,粉身碎骨,在所不惜。”李文朗當即單膝跪地,口中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