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經劫難之後,在炎炎烈日之下,又恢復了幾分生機的滁州城,在戰後一個月後終於開啟了所有的城門。
除了無數的百姓被徵調起來,還在修補破損的城牆外,城外已經見不到多少大戰的痕跡了。曾經鋪滿曠野的屍骨都被收斂進了幾個萬人坑中,深埋於地下了。
青龍左右兩衛,倖存的一萬多騎騎卒在戰事最緊急的時候合二為一了。直到此時也沒有再分開紮營。作為右衛主將的陶修在左衛主將宋宏博染瘟疫身亡之後自然的成了兩支殘存騎兵的主心骨了。
連得到朝廷軍令,暫時統領東路大軍的魏劍秋也沒有過多的過問青龍營中之事。只是將自己麾下倖存的將近四千重騎重新放到了城外紮營,自己隻身在城內整頓已經傷筋動骨了的玄武軍步卒。
戰事結束之後,城門大開的第一日,數十騎騎士頂著微微的晨曦打馬出城。數十匹戰馬後面,是一輛數匹軍馬拉著的大車,四周的布簾遮蓋的嚴嚴實實。
數十匹軍馬穿過幽深的城門洞後,為首一騎手中馬韁猛然一勒,胯下軍馬嘶風人立而起。
騎士停住胯下馬,輕輕一抖,神駿的坐騎便通曉主人心意一般的用碎步往道旁讓去。身後緊緊跟著的數十騎也匆匆停馬,一陣陣馬嘶聲此起彼伏,同樣的讓開大道,停在了兩側。驚得路邊同樣出城的一干路人人人側目後又紛紛讓到了更遠處。
“將軍,我等這一番苦戰,不僅未見有封賞下來,反而先是被奪了軍權。這等行徑著實讓兄弟們心寒啊!別處且不說,單是城外那數處萬人坑中,和胡兒粘連在一起的萬餘青龍左右兩衛在此戰中陣亡的兄弟們屍骨尚未寒透,我等就這樣孤零零的帶著將軍去那臨安城嗎?”
望著猛然回馬的主將,顧濤極為憤懣的說道。聲音不大,僅僅是周圍數人能聽的清楚。就是這一句話卻幾乎激起了身邊數人的共同心聲。
“朝廷此舉分明是對我青龍兩衛猜忌頗深,同樣是戰損嚴重,為何玄武軍中的將領們沒有接到放下軍權回京的軍令,單單是讓我們青龍兩衛的將領全數回京?若說是要論功行賞,朝廷又怎麼可能漏了白虎衛!”
顧濤一聲說完,聞言的眾人一時間紛紛附和。
“諸位不必再說,朝廷自有朝廷的法度,我等軍人當以遵守朝廷調遣為重。青龍衛乃是朝廷所建,不是我等私軍。當年陛下入營,委宋將軍以重任的時候,本將就在身邊。
往事歷歷在目,本將相信陛下不是能做出虧待百戰將士的昏庸天子。宋將軍生前,對於陛下的禮遇和新任,一直連連不忘。今日出城,將軍遺骨就在身後,若是再有妄輪朝廷之語,欲置宋將軍和陣亡的數萬將士於何地?”領頭的騎士一揮手,制止了身邊氣憤不平的麾下。
一雙眼睛專注的看著身後距離數十步的大車緩緩駛出了城門洞,再透過自己讓出來的大道。
大車左右有十數騎騎士護衛,盡是追隨將軍多年的老卒。馬車過盡後,果然有數十騎急速追來,當先一騎馬背上是一位壯年將軍,徑直奔出了城門,距離馬車數十步遠處便翻身下馬迎上了欲將出城的將領大聲道:“陶將軍何故走的如此急切,不能飲一杯送行酒?”
“軍中有魏將軍坐鎮,本將自是放心的。城中既然已經解除了戒備,本將也應該奉旨立即回京,代宋將軍向兵部述職。驚動魏將軍清晨相送,愚兄感倒是激不盡了。”那中年將軍見魏劍秋遠遠追來相送,也連忙下馬迎上,絲毫沒有官職級別上的優越感。
這段時間以來,自己和這位傳說中的國舅相處的還算不錯,無論是軍陣上的配合還是軍營中的軍務,兩人都是惺惺相惜。儘管這位魏將軍戰前,在軍中的聲譽幾乎是譭譽參半,新軍多數說其不過是憑著皇后的裙帶關係,才得意執掌白虎衛。
憑據也有,說是朝廷這數年來,大大小小也有十數次用兵,當初的四衛羽林,統領幾乎個個都有上陣博功名的機會,唯獨這白虎衛是未曾有過一次像樣的大戰。
而在軍中稍微年久一些的則是一致對其讚譽有加。
當然對於像陶修這樣在大雍軍中廝混多年的老將來說,魏大公子的勇名自己還是聽說過的。加上此次大戰,白虎衛初上戰場就表現出了恐怖的戰力,作為軍中老將,自己又怎麼會不對這位國舅爺高看一眼暱。
“陶將軍既然歸心已定,末將也不好再勸。這一路千里歸途,還請將軍和眾位袍澤兄弟一路保重。”魏劍秋匆匆幾步上前,迎上了同樣翻身下馬的陶修之後,拱手團團作揖。
這一場大戰,自己麾下重甲騎兵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