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聲音約有兩千騎,但是馬蹄聲輕重似乎又有不同。有人的戰馬不過半數,是一人雙馬的配置。定然是南朝騎兵,將軍先走,小人在此斷後。”阿拉坦的親衛千夫長凝神仔細聽了片刻後叫道。
“我們出營不過五十里,南朝騎兵那裡會如此大膽。我們的那位主將再是無能,也不敢將南朝騎兵放到如此近的距離上的。也罷,熄滅火把隨本將迎敵。”那拉坦一聲苦笑,黑暗中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只是右手緩緩的抽出跟隨了自己多年的彎刀。
春寒料峭,騎在馬背上的阿拉坦的心更是冰寒無比。但是這就是草原上的規矩。今夜自己若是埋骨在此,自己身後的部族是不會為了自己而得罪那個在王庭裡如日中天的家族的。
因為自己部族裡最後的希望,那五千最後的精銳,已經所剩無幾了。自數年前蜀中一敗,部族的勢力更是一落千丈。
身後的親衛們胯下的戰馬響鼻聲不斷。五百親衛一片沉寂,沒有一聲喧囂,默默的注視著主將調轉馬頭,緩緩上前,將高大的身影擋在了最前方。
“取弓。”親衛千夫長面色陰沉,在主將拒絕了自己斷後的請求之後,沒有再多勸一句。跟在阿拉坦身邊數年,對於這位主將的脾性也算是瞭然於胸了。此時再勸是不會有絲毫用處的。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緊,千夫長護在主將的身旁,不等主將下令,終於喊出了第二句命令來。
身後一片摩擦聲,五百張騎弓被握在手中,長箭自然也被搭在弓背上。
“當真是選的好地方。”阿拉坦望著眼前一片空曠的平野,喃喃自語道。自己在前來之前,不是沒有料到主將會給自己難堪。所以對於在營中時的遭遇,是有十分的心理準備的。
但是結局卻在一名萬夫長寥寥數語的輕描淡寫間就化解與無形,實在是出乎了自己的預料。誰知放鬆的還是有些早,此時的追兵才是今日最不願意料想到的結局。
可偏偏細細想來,又是順利成章的結果。以扎那的脾性,順利的放自己回營,倒是有些意外了。對於這位年輕的北涼軍界的希望之星,自己雖然接觸極少,但是軍中不缺乏瞭解其秉性的軍將。
大戰正酣,就如此急不可耐的內鬥,當真是令自己有些不恥,但是偏偏就是這樣自己看不入眼的人,先是得了大可汗的信任:非常之時可以獨斷南線四路的軍政大事。再是使出了一個最簡單的請君入甕,讓自己只帶五百親信就前來應召,然後再這樣的歸途中,無聲無息的消失。
若是想要軍權,自己麾下的兩萬五千幾乎毫髮未損的薛怯軍完全是可以拿去的。
追兵漸進,馬蹄聲已經轟然炸響在耳中。
“將軍,對方似乎沒有打算停馬,我們是否反衝上去?若是沒有速度,本就兵力少於對方,定然會吃大虧。”親衛千夫長聽著越來越近的馬蹄聲,沒有一點減速的意思,心中的冰冷徹底的凍住了自己的心臟。
黑暗中如此的衝撞過來,分明是不願意再留一絲的餘地。當真是要用彎刀和騎弓來迎接彎刀和騎弓嗎?雖說在草原上,這樣的廝殺最是尋常不過了,有時為了一片水源,一片草場,甚至是幾頭牛羊馬匹,都會讓同族的雙方殺紅了眼睛。
但是今夜卻是在中原。在北涼雖然已經佔據了的,在強大敵人就在眼前的地方,同樣的北涼勇士們就這麼毫不猶豫的撲向了同樣悍勇的北涼鐵騎。
“此地甚好,勇士們且隨本將去見見長生天到底生的什麼模樣!”阿拉坦聞言,高高舉起手中的鑌鐵彎刀。當先一夾馬腹,向著追兵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後五百騎兵,應聲驅馬。一千多匹戰馬轟然炸開。回身撲向有著同樣面孔,舉著同樣彎刀的追兵。
“自由散射。”簡短的軍令幾乎同時響起。兩支騎兵在黑暗將要相撞的瞬間,一陣嗤嗤的破空聲密集的響起。一千多枚長箭在星光依稀的夜色中交錯飛過,弓背和弓弦給出的力道散盡之後,箭頭粗大沉重的涼騎特有的長箭,便轉身向下。
零星如雨點般的砸入了兩支高速對沖的騎兵陣型中。
慘叫聲接連不斷。一聲蓋過一聲。似乎要撕破著黑夜的桎梏。但是馬背上倖存的勇士們沒有那怕是瞬間的時間去聆聽,去憐憫曾今的兄弟或是現在的兄弟們。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的慘叫聲會不會在下一個瞬間,自胸腔裡帶著噴濺的熱血衝出來。
僅僅是兩輪箭後,雙方默契的扔下了騎弓,換上了一柄柄彎刀來。鋒利的刀刃在黑色的夜裡碰撞出無數點點的火花來,在一個個的撞擊的瞬間裡照亮了雙方同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