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崇一直跟在大軍的陣後。前方有陣型密集的兩萬玄武衛。身後有朱雀衛留下的六千多騎騎兵。雖然都是新兵。但是作為臨時的護衛,也盡能得用了。
千里的大江依舊滾滾而下,奔流不止。淒冷的江風,吹的兩萬疲憊的涼騎有些思戀起草原的風沙了。
還能回到草原之上去嗎?戰鼓聲,似乎是在回應著涼騎們的疑問。
一望無際的大江與巨湖之間,大地上是一馬平川的坦蕩。
數萬人的軍馬,在這個平原上慢慢的接近了。兩萬涼騎,已經無地再退了。騎兵迂迴的空間,已經被緩步逼近的四萬多步騎聯軍壓縮到了最小。
戰鼓聲,軍號聲,混合在獵獵江風之中,盡顯的蒼涼無比。
哈巴日望眼欲穿的兩萬江州騎兵,沒有如約而至。
涼騎不再後退。巨大的中軍帳裡,老將軍高踞帥位。被刀斧刻出的溝壑,更加的深沉了。
兩位萬夫長,以及各自麾下的千夫長,分列兩邊。帳內沉默的氣氛,壓抑的如同一座山壓在諸位將領的心上。
“諸位,戰局如此,相信大家也都是清楚的。如今大軍身後就是滾滾江水。身前,步步緊逼的南朝步騎總計四萬多人!如之奈何,各位可有建議?”哈巴日將帳內諸人掃視數遍。最終停留在了倆位萬夫長的身上。
神色間多有冷意。就連滿頭的雪白也掩蓋不住英雄遲暮的辛酸,帳外號角聲低沉,悠遠。和涼騎的號令都幾乎相同。
“首領大人,何必如此悲觀,漢人多懦弱,只能依多為勝。我北涼騎兵,什麼時候在乎過敵人的多寡!只需大人一聲令下,我等勇士們定然會用鐵蹄踏碎一切阻擋在面前的敵人!”一位年紀輕輕的萬夫長,說的豪情滿懷。
雖然不是出生在大漠草原,但是骨子裡的野性似乎還沒有消退乾淨。依然有著草原勇士如烈火般的脾性。如今礙於軍令,跟隨大軍一路南撤,早已經按捺不住胸中憋屈的怒火了。現在聽到主將的一聲詢問,頓時就將胸中壓抑已久的鬱氣一股腦的釋放了出來。
“不可魯莽,難道你忘了瓊州島上的那一萬鐵騎是怎麼全軍覆沒的了嗎?如今我們雖是一路退卻,但是小規模的探馬的糾纏也不在少數。
我們的小股探馬在這樣的糾纏中佔到了多少便宜,你心中自是清楚!我們對面的那隻騎兵的戰力已經不弱於部族中的勇士了。再加上對方手中的利器,如此正面的衝殺,殺敵一千,自損至少也有九百!更何況他們還有兩萬步卒在旁協助!
他們的弩箭可以射出三百步後,而透過勇士們的皮甲,他們的手中馬刀,可以斬斷我們的彎刀和骨頭。雖說我北涼騎兵縱橫天下,這些榮耀是我們的先輩們闖下的。用在我們身上,多少已經有些不合時宜了!”
另一位年紀和哈巴日相仿的萬夫長,當即將那年輕人的意見反駁了下去。雖然是漲對方誌氣,滅自己威風,但是場中的十數名千夫長,沒有一人出聲反對。反而都是有些慚愧的底下了桀驁不馴的腦袋。
“話雖如此,可是我們已經別無選擇了。兩位還是整軍備戰吧!我們的身後已經沒有空間供勇士們再行迂迴的戰術了。縱然是弓箭不及對方,彎刀不及對方,但是我們的勇士們是不會懼怕任何強大的對手的。
敵人已經近在眼前,而我們又無路可退,怎麼辦?唯有拼死一戰!”哈巴日的聲音有些悲壯,也有些無奈。因為營寨之外,對手已經迎著朝陽,再一次的逼近了上來。
兩萬騎兵擺開了寬闊的正面,與之遙遙相對。
嚴密的步卒在前,盾牌,長槍,陌刀還有弩機一次排列。
森然的槍林和刀牆,是大雍玄武衛沛然的威勢所在。軍士們一步一步踏步向前,將氣勢推到了頂點。兩翼是兩個萬騎的騎兵軍團,虎視眈眈,卻又不貿然前出。只是默默的護住步卒的軍陣。
而涼軍的兩萬騎,在數萬大軍面前,就顯得有些渺小。白髮的老將,眯起那雙看慣了生死,看慣了無數次廝殺的眼睛。
“南朝大軍,真的是才堪堪成軍兩年嗎?單單隻看眼前的氣勢,就可稱一聲精兵了。”哈巴日還是忍不住的讚歎了一聲。對於這樣的對手,是值得敬佩的。
南朝多英豪,果然不假!先前只聞又斬將奪旗的宋宏博,和白髮擊鼓的魏世傑。如今連日見到連名聲不顯的步卒統領,帶出的步卒都又如此氣勢,口中也是不吝溢美之詞。
只是可惜的是,往常那些在戰場之上,受到自己讚美和青眼的將軍,無一例外的最終都倒在了自己的彎刀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