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恢復舊命的長安城府衙後院的偏房,孟傑暫時的住所門前廳堂裡,分兩邊坐著數名文臣。其中一人上前一部躬身道:“前朝聖都,佔地頗廣,那裡是如今這殘城可以比擬的。大明宮早已經荒廢,陛下此時複用大唐聖都之名,難道是要大興土木嗎?
說句誅心之語,陛下登基十餘年來,無論是朝廷武備還是民間民心,確實是比先帝在位時的氣象要好些,可是我朝治下之民仍有飢寒者無數。
此時北方尚未穩固,若如此不恤國力民力,恐會有傷國本。閣老,何不於與學生等聯名上本勸誡?”已經升任戶部尚書的狄星華以及年前就隨孟傑西進的其餘幾部尚書五人,在長安城的牌匾掛上城頭的第一時間,集體面見了這位朝中老臣。
至於六部中的工部尚書,算是當今天子登基十餘年來唯一沒有換人的尚書了。自有資歷不說,這位文人出身的大匠向來是不怎麼過問政事的,此時雖也在城中,但是早得了陛下授意,正在勘查擴建長安舊城之事,那裡有功夫和這些只能算是後輩的尚書們一起請願。
五人當中,狄星華作為孟傑頭號心腹,這番話就只能是由他狄星華來說了。原本今日涼騎兵臨城下,戰事要緊,本不該提此事。但城頭龍旗之下的那員將軍的身前護衛的那裡還有陛下的身影。
以如今這位陛下的心性,八成又是出城督戰去了。天子雖有一子,可是尚未成年,此時還遠在萬里之外的臨安城!陛下如此每每不顧惜萬金之軀,也著實讓這些朝中的重臣們惱怒。
狄星華話音剛落,刑部新尚書範濟,也起身躬身,正準備附和,卻不料孟傑雙眉漸漸皺起。揮手製止了正要說話的範濟沉聲道:“糊塗!如今大戰在即,陛下那裡有這等閒心,來探討此等瑣事。
不過是新掛了幾個牌匾,這恢復長安聖都之名,不正顯示了陛下勵精圖治,欲效仿當年大唐天可汗,聖天子的作為嗎?這有何不好,我們做為臣屬,能輔佐如此雄才大略的聖主,乃是幸事。
勸誡之言莫要再提,諸位還是各司其職,勿要讓陛下分心城內才是,一切瑣事待大戰落幕再說不遲。”孟傑乃是朝中老人,資歷名望更幾乎時無人能出其右。
想當年初設內閣時,閣臣幾無職權。可是如今不過數年,幾位入閣之臣的份量早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自姚秀夫隱退,戴鴻德遇刺之後,新入閣的四人中竟有兩人論資歷僅在孟傑之下。有著這三位老臣在,內閣的氣象如今已經隱隱有些凌駕於六部之上,唯獨俯首天子一人而已了。
至於其餘兩人雖是資歷不顯,但是出身也是非同小可,乃是大雍南渡之後首此開科的狀元以及榜眼。兩人和外放輔政過蜀中,主政過漢中,如今尚在關中的當年的那位探花郎,具是一時俊才,朝野上下那裡看不出,這幾乎就是在培養內閣十年後的儲備人才!
只怕十年之後,這朝堂的領袖,就要以這三人為首了。
不說孟傑在城內壓服重臣,趙崇果真是在清晨城門剛剛開啟的時候,便親率千騎禁衛軍匆匆出城了。留下羅天睿奉命將大雍天子的龍旗高高的樹立在新的長安城的北門最高處。
守城主將羅天睿看著臨時歸集麾下的五千備軍,再加上兩萬玄武軍步卒,以及自己不遠萬里帶來的九千騎兵,憑此兵力守住這座大小不及當年大唐聖都十分之一的長安城,倒也不算難事。
畢竟涼騎遠來,攻城器械幾乎為零。匆匆一兩日間,能打造的也就是簡易至極的雲梯撞車之類。
趙崇出城之後,直奔李文朗的西軍營地,如今更是端坐在李文朗的帥帳之中。靜靜等待著涼騎的訊息。
快速透過浮橋渡過渭水的三萬涼騎,在渭水北岸只留下了三千散騎,其餘主力大軍盡數南下,渡過濤濤渭水之後,三位萬夫長懸著的心終於可以稍稍放下了。畢竟半渡而擊對於正在渡河的一方總是有些危險的。
在休整了半日一夜之後,天色剛剛放亮,涼軍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氛。
自子時過後,派出的零星探馬已經損失過半了,並且損失的探馬幾乎全部都是向東探查的軍卒。正當三位萬夫長準備將探馬的數量增加到每隊百騎以上時,渭水北岸響起了連綿不斷的角聲。
角聲短促,低沉,急切!
“不好,北岸有敵人!速速分出五千騎,前去守住浮橋!”最年輕的那位萬夫長臉色微變,反應也是極快。那位一直持反對意見的鬚髮斑白的萬夫長當即分出一般人馬親自往渭水岸邊衝去。
速度雖快,但還是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