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至驛的置東望京兆府,北望濤濤渭水。翻越秦嶺的褒斜道至此幾乎再也沒有險要之地了。由於道路條件相對陳倉道平坦了不少,所以蜀商出蜀去往北方,選此道的最多,特別是帶有大隊貨物的商隊,更是如此。
古道驛站自前朝大唐時便已經四通八達了。其後治亂交替,紛紛擾擾了百餘年。自大雍西軍從涼人手中又收復回來,已經將近十年了。所以在古道的遺蹟之上,新的寬闊的官道又蜿蜒延伸起來,連起了關中和漢中乃至蜀中,和荊湖等地。
這日黃昏時分,驛站內已經休整了數日的一名男子早早的等在了大門之外。男子年約五旬,一頭灰白的長髮隨意的挽在了腦後。就這麼平靜古怪的將身體站的筆直。只有眼睛不時的打量一下遠處的官道盡頭。
但是神情上也看不出哪怕是一絲一毫的不耐和焦急。
連驛卒們灑掃到他所站立之地的時候,也沒有移步的意思。
好在這男子入駐的時候,拿出的是一塊在驛卒門看來算是級別挺高了的都指揮級別的軍牌。連一向看人開房的驛丞,看了腰牌和身著普通的來人身後牽著的那匹駿馬之後,都是乾脆利落的給安排了兩間寬敞的大屋子。
屋子不遠處連帶著還有空著的馬棚,正好可以將駿馬也一起安頓好。所以這些驛卒們此時也不敢如何的呵斥。只得任由這位怪人站在門外,注視著這個時間點裡,幾乎不可能還有來客的官道。
早春的夕陽即將沉入後山的時候,官道上響起了一陣緩慢的踢踏聲。
“啪,啪,啪。”緊接著在幾聲嘹亮的長鞭抽在空氣中的脆響聲裡,一架半舊的馬車由一匹不算健壯的雜色的老馬拉著,緩緩出現在了夕陽的餘光下。馬車擋住了那一縷縷的金光,拉出了一道斜斜的長長的又有些孤單的影子來。
“籲”馬車前方的趕車人一聲悠長的號子喊出來後,老馬果然順從的停下了不快但是頗為穩健的腳步。幾乎是正好停在了灰白長髮老者的身邊。
“可算是到了,晚輩在此已經等候數日了。”灰白長髮的老人見馬車停頓後,嘆了口氣,似乎是在和自己多年不見的老友打著最普通的招呼一般。
“商隊規模太大,棧道上走慢了些。所以耽誤了幾日。讓鷹首大人親自候了數日,老夫惶恐啊。”馬車裡得聲音一如尋常的平和。但是聽在灰白長髮老人得耳中,自是另有一番震驚和意外。馬車中人說完候,簾門一動,自馬車上下來一位鬚髮皆白的魁梧老人。
老人正是已經淡出朝堂和軍中的前任鷹首端木飛。
而在此地等候著的灰白長髮老人,自然就是現任鷹首了。如此尋常的一位老者,尋常之人誰能想到竟是執掌大雍皇家最隱秘力量的大佬。
雖然早已經知曉前來接頭之人的特殊身份,但是見到真人之後,就是自己多年的老上司之後,心中還是震驚的無以復加。大雍皇家最隱秘力量的兩任掌舵人,在這樣的一個黃昏裡,在這樣一個人煙稀少的驛站前的相遇,就像是兩位尋常鄰家老翁的遠別重逢。
“端木將軍,房間已經安排好了,且隨我入內一敘。”灰白長髮老人平復了一下翻湧的心情後,原本嚴肅異常的臉色竟然有了些笑意。口中也是出聲帶笑的建議道。
“好,如此就有勞了,請!”端木飛也沒有客套,伸手一讓後便跨進了驛站,兩人緩步渡進那間已經住了數日的廂房。
“明日便要匯合振威鏢局的鏢師轉道向西北了。人手都準備好了嗎?”端木飛進了房間後,漠然開口問道。
“當然。”現任鷹首回道的極為簡潔。
“這十幾年,陛下可還好嗎?看到鷹巢在你手中如此興盛,老夫也就放心了。”端木飛扶住一把太師椅站定,身體挺的筆直。背對著新任鷹首,先是問了一句陛下的現況。後半句似乎是解脫般的感嘆。
“陛下都好,就是不肯在京中久待。如今京兆府盡在眼前。此番商隊轉道後,將軍也不必跟隨出塞了吧。既然如此何不去府衙一拜聖顏。”灰白長髮老者表情又恢如往常一般。
“唉!還是算了吧。陛下畢竟沒有召見。貿然前去,恐有不妥。今日與兄一見,也算是了了心中一樁心事了。”端木飛頓了半晌。再出聲時,卻是自己斷了自己這一路北上的念想了。
“宋家此次為何不走陳倉道,而要如此周折?端木將軍可知內情?”
“鷹首不必懷疑,宋家此次行事完全是因為商隊規模太大,陳倉小道山路實在難以透過。才選了這條路況最好的褒斜道。至於宋家商隊是否可靠,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