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時局發生一系列變化的時候,遠在數千裡外北涼大都的王庭裡,卻還在為一紙鷹信內容可信與否的問題上爭論不休。
身在大都的六大部族代表長老們全部在場。這些年邁的老傢伙們,不再貪戀各自家中的暖炕,一連數日都是冒著嚴寒,前來盯著事態的發展。
“各位長老,目前與南朝對峙於大江一線淮南兩路與京西南路,集結的大軍不過十二三萬。要分守這千里之廣的土地和各個戰略要點,只怕是有些難度。南朝如今的勢力,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不僅在江南集結了步騎聯軍十數萬人馬,還在西邊的利州等地集結大軍,虎視江北。
大江上,也不見北涼水軍的身影,連帆大船,盡出自南朝水營。有了那些水軍的支援,千里大江之上處處都能是對方登陸的地點。若是我們再不派出援軍,只怕明年的春天,我們就只能準備退回草原上避難了。”
北涼年輕的新可汗阿迪亞掃了一眼六位大部族的代表,神情顯得十分焦急。因為有潛伏在南方的密探,已經發回了越來越多對於北涼來說十分不利的訊息。
包括南朝中樞裡權力格局的急劇變化。唯一有開府議政權力的相府,聽說已經改組成了所謂的內閣。而原本獨掌權柄的左丞相,威望頗高,但是處事溫和的姚秀夫已經告老辭官。代之的是數位閣臣,為首的正是那位在南朝朝廷一路難逃時依然在組織抗擊北涼騎兵的強硬老書生孟傑。
此人雖是文官,但對於行伍之事也事頗為熟悉。有了此人在,只怕往後南朝在對待北涼的態度上會發生明顯的轉變。說不得此次議和的失敗,就是此人的功勞。
而自己這邊,然時已經成功繼承了汗位,並且牢牢的掌握了大都附近的薛怯軍以及戰敗歸降的西征軍的大部精銳。也得到了各大部族的效忠,就連北方的草原上也基本穩定了下來。
但是眼前的這些大部族,畢竟和自己不完全是一條心。每遇大事,總是最先考慮自己部族的利益。想讓他們有顧全大局的態度簡直比登天還難。
更讓這位年輕可汗擔心的是,今年冬天,草原上的雪災尤為嚴重。牛羊等牲畜被凍死無數。很多部族只怕在春天到來之前,就會發生饑荒。所以留守的幾大部族也都多次請求自己這位大汗重新給他們劃一片位於長城以南的牧場。
說是請求,若是自己一個處理的不好,只怕來年春天,留守部族的騎兵就會跨過長城,自行南下。
“大汗所言極是,犬子的發來的鷹信,各位也已經看了。局勢已經是間不容髮了。南朝此次敢於如此的對待我們派出的使團,可見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各位再行推諉,只怕黃淮之間的牧場和牧奴,就全都保不住了。”
丞相那欽也附和著說道。對於自己的兒子,自己是知道的。若不是局勢已經有些危險,一向自視甚高的長子是不會一邊給王庭和大汗發鷹信,一邊又給自己發私信的。
“大汗和丞相所言,我們也是有數的。只怕是扎那將軍第一次領兵經驗不足,過於誇大對手的實力了吧。我北涼鐵騎的兵威豈是南朝能夠對抗的,既然已經陳兵十數萬,當可保大江防線無恙了。若是一味的再抽掉部族騎兵南下,萬一大都有事,北方可就是一片空虛了。”
可汗想要繼續徵召各部族騎兵南下的願望在六大部族長老的眼中,無疑是想抽空自己在大都乃至北方地區的力量。這樣的結果,他們當然是不能接受的。因為他們對於留守部族的防備,一點也不亞於南邊的南朝。
這樣明顯是反對自己決策的態度讓年輕的大汗憋著一肚子的火氣。可是又不得不面對這樣一個事實。真的將部族騎兵抽掉一空,壓在南方的話,自己身邊的大都,確實顯得有些空虛。
萬一留守部族再次興兵南下,劫略起來,可是不會去仔細區分那些是王庭的牧奴的。
“大汗若是真的放心不下,不妨將駐紮在臨洮府的那一萬護陵軍調回東線,反正西邊的民亂早已經平定。只需放在兩淮的身後,進可馳援南線,退亦可保大都。以護陵軍的戰力,一萬騎兵,足可以讓留守部族不敢輕舉妄動。”
正當金帳內一片安靜,大家以為又要不了了之的時候,一位部族的長老提議道。其餘的長老,見不用再抽調本族的青壯騎兵,急忙都連聲附和。就連那欽也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這個提議。
阿迪亞勉強點了點頭,眾人也就安然的退去了。
不過一日,兩道分別發往南邊和西邊的軍令就從大都城內,被兩隻雄鷹帶上了天空。
之後,在這個漫長的冬天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