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見趙崇皺眉不語,也不介意,還是自顧自的嘮叨道:“我們一家先是在江北,趁著戰亂,看管的涼人越來越少時,就尋了個空擋逃了出來,正好遇見江邊有朝廷的大船,自然就順利過江了。
但是潭州一帶,也沒有餘糧和土地安置我們啊,只好又順著這一路的粥棚,到了這裡,聽粥棚禮發放粥食的官人說,一路向西,只要是入了蜀,就有活路。
這不就到了這裡,唉!說起來簡單,可是這一路上吃的苦處,三言兩語又怎麼能說的盡。”
“看你這處窩棚,裡面似乎還有地方,家中還有人沒有回來嗎?”趙崇聽著老漢的嘆息聲,聲聲彷彿都是帶刺一般的刺的胸口隱隱發痛。於是就轉移了話題問道。
“確實還有一子一孫,都去營中報備去了。我們到此不過兩日,還沒有分到營房。小官人你看,那諾大的營房,定然是夠我等居住的。只盼能順利進去,就算是熬到頭了。聽說這裡全都是那位新科的探花姚大人在此一力操持,不然我等只怕還是沒有盼頭啊。”
“怎麼沒有女眷?”趙崇聽說還有一子一孫,這才點了點頭,如此的話,也不算是孤兒弱老了。活下去的希望也就大了幾分。但是這句話問出了口,就後悔起來。
果不其然,老漢聽到此問瞬間就紅了眼眶。“老婆子過了江之後,就一病不起,不久就散手而去了。孫子的母親在路上為了省一口吃食給兩個兒子,也餓死在了半道上。眼看就要到地方了,可見是個沒有福氣的。
還有兩個孫女,也都十多歲了,這長途路上,那裡敢帶上?也都在潭州的時候賣與了大戶人家為奴了。若是在這裡能掙出個活命的路子來,有機會再去贖回,總比餓死在路上的強。”
“哼,真是可惡,一頓只有一碗粥,如此薄情,何以安心的戴這頂官帽?我看這新科的探花郎,也不過是浪得虛名!”竹子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的就要爆發起來。
說完反身就要往那處粥棚去,欲和那負責分發粥飯的官吏論個明白。被趙崇眼疾手快的在衣襟後輕輕一拉,才沒有生出事端來。
“這位姑娘,可不要如此說,著人多粥少的,姚大人也不容易了。這裡再差也比路上強的多了,老漢到了這裡兩日,總算時沒有見到再有餓死的人了。這世道不平,我等小民可不就是如螻蟻一般,如今有官府出賑糧,可不敢再有奢求了。
何況涼人兇殘,朝廷一面要對抗那些虎狼,一面還要顧及到我們,朝廷也不容易的!”老漢眼巴巴的嘆了口氣,實在是不明白這年輕的姑娘那裡來的這硬脾氣。這種亂世,有一口吃的還不就該是感恩戴德的了。
趙崇正和老漢絮叨的時候,忽然粥棚那邊響起了一陣陣的歡呼聲。緊接著略顯混亂的場面開始漸漸的整齊有序了起來。等待著施粥的流民們竟然開始排起了隊伍來。
趙崇仔細拿眼睛看時,卻是一位青年書生模樣的男子,站在了粥棚的前面。年紀不過二十五六,面容上倒是和老丞相姚秀夫有五六分相似。卻是新科探花,相府裡的大公子姚元興。
“換大勺分發,還是每人一勺。每鍋粥中再加三升粗米,每天兩頓供粥不可間斷。”那青年的著兩句話讓流民們歡呼不已。開始自覺的在年輕人的指揮下變得整齊有序了起來。
“那位就是姚大人,別看年紀不大,真真的是一位青天大老爺,是朝廷派來的一位好官!”老漢有些渾濁的眼睛,看向那年輕人的時候,彷彿都明亮了幾分。
趙崇別過了老漢,帶著竹子慢慢靠了過去,看著開始變得有序得流民們,不住的開始讚許起來。
正在注視粥棚的年輕人似乎有了感覺一般的抬頭往趙崇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見到是趙崇親至,驚訝之餘,還有一絲猶豫,然後連忙的就準備往趙崇的面前來跪拜行禮。
姚元興雖是相府的大公子,但是在高中探花之前,也不是能常見聖顏的。瓊林宴上因為是前三甲,所以能夠靠近皇上身前,也算混了一個眼熟。所以此時才一眼認出了趙崇。但是現在自己孤身一人,並沒有帶來護衛隨從,也擔心貿然行禮跪拜,會給趙崇帶來意想不到的危險。
這才有了之前的那猶豫之色。
“姚公子,瓊州一別,別來無恙啊?”趙崇似乎看出了姚元興猶豫的原因,不待姚元興到自己身前,就主動的上前打起了招呼。
“他鄉遇故知啊,快請入營內一敘如何。”姚元興楞了一愣之後,反應的也不慢。連忙邀請趙崇先入營再說。畢竟營內是有南宮藏派駐前來的三千步卒。安全問題相對就是不用擔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