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的棋力差距懸殊，對應的就是你和敵人之間的實力差距，與我對弈，你從頭到尾都應對得相當保守。”
“面對我的進攻，你幾無抵抗力，不管怎麼反抗也只是徒勞，只能一心一意的防守逃跑。”
“可棋盤空間有限，再怎麼逃，也會有無路可走的時候。”
“而那時，便是你終結的時候。”
記緣緩緩解釋棋局。
鄭夏沉聲道：“先生的意思，是我沒有足夠的膽氣，面對抗衡不了的力量只會一味逃跑，這樣遲早會陷入絕境？”
他不是蠢人，自然明白這個道理。
可正因為清楚，所以哪怕害怕，他也會強打起精神，壓住內心恐懼，尋找應對之策。
就像這局棋，他只是應對得比較保守，可並不是完全沒有廝殺過，相反還有數次十分大膽的操作。
可實力差距擺在這，記緣只要稍一認真，就能在瞬間把他殺得七零八落。
再怎麼反抗都毫無意義，棋路不知不覺就是全程防守逃跑了。
“所以說，恐懼這種東西不是說能克服就能夠克服住的啊！”他內心無奈道。
人要是能這麼輕易地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那就不是人，而應該稱之為神了。
他本以為記緣是這個意思，可對方卻輕笑地搖了搖頭。
“你誤會了。”
“你應對的並沒有錯。”
“在面對實力遠超自己的對手時，優先保住自身才是正確選擇，盲目對上去蜉蟻撼樹，被輕易碾碎，只會死得一文不值。”
他再次指向棋盤。
手指分別點向幾處地方，解釋道：“這局棋，我一共有兩次擴大了棋盤。”
“也因此，你的棋路發生了三次變化。”
他手掌輕撫。
棋盤微微發光，很快帶出幻影，一枚枚棋子開始消失，最後變得空無一物。
鄭夏看得很清楚，那些棋子是按照兩人下的步數，一步步倒退消失的，就像是看影片倒放，棋盤內的時間被撥到了最開始的時候。
不過棋盤大小並沒有變化，還是29路的大小。
記緣右手再次一劃。
啪啪
周圍頓時出現棋子落下的清脆聲。
一枚枚棋子重新出現在棋盤之上，其路數正是兩人最開始下的那樣。
很快棋盤演化停止，黑子被殺得嗯？
鄭夏發現了不對勁，這確實是自己最開始下的那盤棋，當時棋盤還是19路，看棋子佈局，毫無疑問是他被殺得潰不成軍。
可那是在19路的棋盤上！
現在的棋盤是29路，雖然黑子依然處於絕對劣勢，但棋盤上還有著大量空間，黑子依然有獲勝的希望，哪怕非常微小。
啪啪
棋盤再次開始演化。
出現的是21路時候的棋局，黑子同樣被處於劣勢，但在29路的巨大棋盤上，也依然沒有死絕。
鄭夏的眼睛越發變得明亮。
啪啪
棋盤開始第三次開始演化。
這是最後的29路棋局，也是最為耗時間的一局。
因為在這裡，記緣開始大放水，是以指導棋的形式給鄭夏下棋。
兩人一度殺得難解難分，就算是進攻也留有不少餘地。
不對！
不如說，不得不留餘地，因為此時的棋盤已經變得非常巨大，不管記緣再怎麼圍追堵截，鄭夏依然有充足的活動空間，可以一直和他耗下去。
最後棋局終了，依舊是黑子輸了，可已經沒有之前輸得那般難看。
記緣笑道：“看你的表情，我就知道你明白了。”
“我現在問一個問題，如果這局棋一開始就是從29路棋盤開始下，你還會按照之前的路數下嗎？”
鄭夏回得十分乾脆，“這自然不會。”
“29路的棋盤要大得多，蘊含的機會也要更多，我完全可以先經營，然後慢慢下。”
“不管怎麼樣，都不會很快被擊潰。”
思路愈發清晰，他已經清楚記緣想要告訴他的是什麼。
記緣說道：“以你的聰慧，想必已經明白我想要傳達的。”
砰砰！
他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棋盤。
“人生如棋。”
“棋局的變化，在很大程度上能反應下棋者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