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雪花，厚重的積雲。
人類未曾涉足之地，看不清盡頭的白雪覆蓋著一條巍峨雄壯的山脈。
朔風凜冽，吹得古謀身形不穩。
好沉，好沉啊......
從眼皮，到雙腿，再到每一塊肌肉與關節。
抬起左腿，向上邁出艱難的一步。
“我是誰？我在哪？”
殘缺的記憶鑽入大腦，如同在黑咖啡中加入砂糖，再被攪拌勺粗暴地混合。
“我叫古謀，二十五歲，作家，正在玩一款遊戲......”
右腿抬起，僵硬地向前擺渡，又放下。
“文明遊戲、對局、郵輪.......我跳入了海中......”
身體已經沒了知覺，前反思的身體圖式操控著不知目的的機械動作。
“我好像死了......這是某種走馬燈嗎？”
“那我......為什麼在爬山？”
後知後覺的古謀停下腳步，低頭看向自己的身體。
沒有雪地靴，沒有登山杖，甚至沒有一套羽絨服。
“這身衣服.....不是我躺進遊戲艙內時穿的嗎？”
意念微動，古謀試圖調出系統選單。
沒有任何反應。
剛剛被寒風灌醒片刻大腦再次開始僵化，似乎所有能量都在嘗試維持僅有的生命體徵。
“前幾天還在說怎麼遇不到靈異現象.....這次就找上門來了嗎......”
對謀哥來說，無論什麼情況，這個槽都是不吐不快。
靈感觸動，幾乎是下意識地，古謀抬起頭來，第一次仰視自己正在攀登的山脈。
凜冽刺骨的寒風中，雪花盡頭之處，一座黑色的宮殿屹立在山頂。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壓迫感。
玩《神明拼圖》開始，古謀已經接觸過數次這種無法描述的悸動了。
在無神村的霧井中，在飛沙鎮的洞穴裡，在亡靈族的腐地上。
這是屬於死靈的氣息，這是屬於亡者的威嚴。
古謀終於知道了，在過往遊戲中，自己所取悅的神明是誰了。
寒風愈發強烈，讓身體每一部分都越來越僵硬，僅存的意志已經難以支撐不聽使喚的軀體。
身體漸漸脫力，在古謀向後倒下的前夕，他分明看見一道黑影，正在注視著他。
....................
“小張，行了行了，不用去接水了，人已經醒了......”
睜開眼，頭部的劇痛讓古謀下意識地扶額。
溺水感和滲入骨髓的寒冷感並未完全消散。
最早出現在視野內的，是一位有些禿頂的中年男子。
深藍色制服襯衫下不加掩飾的啤酒肚，還有因過於緊繃而導致其只能半蹲的牛仔褲。
根據聲音和語調，古謀瞬間反應了過來，這位便是在最早在廣播中出現過的那位韓主任。
此時的古謀正半躺在一個神經連線艙裡，身上穿著一套陌生的便服。
不遠處，一位穿著同樣款式制服，身姿挺拔的青年快步衝來，一個立正後也在旁邊蹲下。
不用說，就是那位本來被叫去接水的小張了。
其小跑的姿態和下蹲的標準動作，讓古謀輕鬆做出其有軍事訓練背景的推斷。
“啊，先生你沒事了嗎？實在抱歉，是我的工作失誤，當時完全沒關注別的，只在那念規則了......”
青年看上去有些羞愧，略微低頭，頗為誠懇地道歉，卻被一旁的韓主任擺擺手打斷道：
“得了得了，誰能想到這位仁兄能為了少在遊戲裡浪費點時間，就直接去投海啊......話說你也真夠狠的......來根菸嗎？”
他的後半句話是對古謀說的，邊說著，已經從那緊繃的牛仔褲裡掏出了一個被壓扁了的煙盒。
古謀的精神還未從那雪山和黑影中徹底抽回，只是茫然地搖了搖頭。
韓主任也不在乎，熟練地給自己點上了一根。
感受著僵硬的肌肉，小心地撐住兩側的扶手，在小張的攙扶下緩慢起身。
思緒慢慢迴歸，古謀還不能完全理解面前的狀況。
但起碼古謀可以確認，自己的推理與猜測都是正確的。
要理解整場【文明遊戲】，需要解開的疑點有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