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時發現自己受了很重的傷。
那個女孩也是,她捂著腹部的傷口,“亓越陽,還有沒有藥?”
牧時的視線轉移。
他從來沒見過這種神情的亓越陽。
而第一時刻浮現在心頭的,不是對他的擔憂,竟然是嫉妒與憎恨。
牧時被自己的陰暗嚇了一跳。
女孩嘴唇發白:“這樣啊……”
她垂眼,很快做了一個決定。
她的傷比他們的都要重,所以從最優解法來看,由她來牽制海底的怪物,是最合適的事情。
她說:“亓越陽,活下去。和他一起。”
亓越陽說了什麼,牧時一點也沒有聽到。
從他們兩個的視角,牧時應該是陷入了短暫的昏迷。
她跪在牧時身邊,很輕的,很眷戀地,揉了揉他的頭髮。
亓越陽說:“岑向筠,不要。”
岑向筠冷靜地對他交代了幾件事,然後正正地看著他:“我有一個道具。”
“可以指定一個人,”她說,“暫時忘記某樣事物。”
牧時不能動,也不能發出聲音,但是他在嘶吼,掙扎著,雙目通紅。
“亓越陽,”岑向筠說,“離開這裡以後,就給他用一下吧。”
她笑了,“逃避雖然可恥,但還挺管用的。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憑什麼。
憑什麼是你走,憑什麼被拋棄的是你。
憑什麼記得你的是亓越陽,忘掉你的卻是他自己。
憑什麼是亓越陽?
……她墜入深海。
那瞬間,牧時想到很多很多事情。
他想到摳門得離譜的亓越陽,總是執拗地攢著數目驚人的積分,並且到處打聽德亞多的事情。
他想到無數次,也有覺得不對勁的時候,亓越陽的沉默、亓越陽移開的目光。
怪物的觸手在上升,而她在下墜。
牧時毫不猶豫,跟著她一起跳下去,海水吞沒他的呼吸、他的掙扎、他的一切……
但是他被另一個人抓住了。
德亞多說:“老天!你真的好重啊!”
牧時如夢初醒。
他抓住德亞多的手:“你可以復活玩家,對不對?”
“他、他們說,”牧時喘息著,聲音發顫,“只要給你足夠多的積分,你就可以把死去的人從黑核帶回,對不對?”
在他充滿希冀的目光中,德亞多點頭。
然後又勾起嘴角,“但是她不行。”
那瞬間,牧時眼裡好像有什麼碎了。德亞多痴迷地看著那些極端的情緒。
“為什麼?”
牧時一遍又一遍地追問,德亞多一邊躲,一邊飛快道:“看不見,聽不到,無法記憶,沒有感知!”
牧時僵硬。
“你真的覺得,這一切是那個不知道叫什麼的小破道具,能做到的嗎?”
綠得發黑的海水漸漸消散。
雨聲伴隨鐘鳴,迴響在耳邊。
德亞多身後,阿臺淡淡地看過來,女巫身上開始燃燒一種黑氣。
德亞多循循善誘:“你看過了這裡了,還記得嗎?”
“我可以告訴你,”他輕笑,“死去的人不可能會來這個地方,或者說,任何人類,都不應該來到這個地方。”
“你不是和人組隊進來的嗎?”
德亞多聳肩:“你就沒奇怪過,你在這裡,他去哪了嗎?”
牧時本能地抗拒他的說法:“你胡說,這裡明明還有其他玩家的,他們……”
“他們都是假的啊。”
這是怪物的老巢。
這裡的主人不可能接納任何一個異類。
阿臺輕描淡寫:“這一切,都只是一個遊戲。”
“為她而生的遊戲,”阿臺說,“你不是她的目標,只是這個故事恰好需要你來參與。”
德亞多說,療養院從始至終,都只有兩個人類。
“或者說,三個?”
德亞多難得覺得有點頭疼:“反正,你要找的那個人,她出現在這裡,是一個意外。”
德亞多埋怨地對阿臺說:“你早就知道了吧?你們怎麼從來沒跟我提過?”
阿臺淡淡地說:“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成吧。”
德亞多長話短說,看向牧時:“德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