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身手而已。
“你們的證明,”她自言自語著,“我不需要。”
“也不在乎。”
那是一年之前的事情了。
頒獎禮上,她站在幕後,看著璀璨光束下發表感言的紀立群。
紀立群的笑容很和藹,夾雜著些許微妙的故作謙虛:“我只是向他們提供了一個想法。”
“沒想到,王導那麼大方,”紀立群笑眯眯的,“願意把我的名字放在製片人裡。”
熒幕中央的海報,畸形人們猙獰的面孔顯示出一種超越了演技的真實的恐懼。
最開始,林一嵐以為是他們使用了什麼絕妙的拍攝方式和演員團隊。
但後來,她聽見紀立群說:“只有他人的屍體和血肉之軀,才能堆積出真正的榮光。”
……榮光。
璀璨的燈火。
無數人的仰慕。
擁有一部舉世的作品,成為榮光。
林一嵐尚未來得及收斂住眼中的野心,就透過折射的鏡面和紀立群對視上。
那時她正暗自為自己新寫出的劇本沾沾自喜。
後來她想,也許就是那個時候,那個猝然的對視,讓紀立群窺視到了她的野心。
她和他們具有同樣的慾望。
並且,比起成為同樣的榮光,那份慾望更兇狠,也更極端。
——她要超越紀立群。
而這也許就是,紀立群轉而為她設下這一切最大的原因。
林一嵐的手握得很緊,那隻隨身碟在她手心陷下深深的痕跡。
她所策劃的綜藝支線,表面被給予重望,其實只是一個小小的引子和伏筆。
紀立群所策劃的大屠殺,才具備更危險更瘋狂的氣質,也更能捕捉觀眾的目光,為他帶來巨大的營收和難以顛覆的聲望。
只是……
沒想到吧。
天越發陰沉了,7號影視城已經陷落地獄。
站在高處,能看到更多的攝像機和狼狽逃脫的殘肢斷臂。
林一嵐攥著那隻隨身碟,明明是在笑,但眼中卻帶著濃稠的負面情緒。
“沒想到吧。”
林一嵐輕聲說:“沒想到吧,這個東西……會落在我手裡。”
記錄了這一切殘酷又噁心真相的金鑰隨身碟,將無條件地回饋持有者無上利益與榮光。
她真的很慶幸答應了北長逸幾人,幫他們混進劇組。
北長逸要在這裡搞什麼宗教儀式,她並不想管。
沒有北長逸安排的那些蛇蟲鼠蟻,就不會有她那麼順利的搶奪。
……也許還應該感謝一下亓越陽。
林一嵐攏了攏身上的外套。高處的風總會更冷。
她對亓越陽說“我真的從來沒想過殺人”時,明明是真心實意的。
但她總覺得,不止一次覺得,亓越陽看著她的眼,卻讀到了她的心。
林一嵐慢慢閉上眼,低下頭。
“砰!”
“轟隆!”
“轟!”
猝然的爆炸,震得腳下的土地也晃了幾下。
林一嵐勉強站穩,在一片濺起的廢墟中,猛地想起來,紀立群原本是打算將大屠殺事件像去年一樣做成意外,並且將罪名栽在她身上的。
那現在……
“咳咳……”
林一嵐捂著嘴,擋住四散的煙塵,猝然回頭。
懸崖下方,7號影視城四面八方的爆炸聲不絕於耳。
她卻充耳不聞,只呆呆注視著身後的廢墟中,自一片狼藉煙塵中緩步踏出的人影。
……是亓越陽。
直到這個時候,林一嵐才發現。
比起那些喧噪的慾望,她更不想面對的,其實是亓越陽。
他們在此起彼伏的爆炸中相遇,彼此匯聚的目光中交融著只有對方能懂的情緒。
林一嵐勾起嘴角:“你受傷了嗎?”
亓越陽已經停在她面前。
他低頭,她避開他的目光。
於是他牽起她的手,落在自己身上的傷口上。
林一嵐的指尖觸碰到粘膩的,溫熱的血。
“一嵐,”他說,“很疼。”
林一嵐依然避著他的目光:“你可以走的,可以,可以消失,像他們那樣……”
而他握著她的手徒然發力,她的指尖狠狠陷入血淋淋的傷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