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小樓,林一嵐的目光帶著冷冰冰的怒火,落在人群中央的紀立群身上。
他正在跟情緒激動的幾個演員說話,也是應接不暇的樣子。
林一嵐拉走紀立群:“我們談談。”
紀立群低聲道:“真的跟我沒關係。”
小嵐不遠不近地跟著他們,三人去了外頭。
牧時看到亓越陽:“你去哪了?”
“我怎麼感覺,這兩天老是看不到你。”
亓越陽低聲對他說了發現的線索,又問:“她怎麼死的?”
牧時說:“怪得很,當時在拍攝。”
鄧茜是一群人中,唯一有五官的,美麗又神秘的女人。
她被鎮民們排斥著。
那種排斥,未必全然都帶著惡意。
有些人對她好奇,有些人對她恐懼。
為了融入他們,得到一段平靜的生活,她也給自己戴上了沒有五官的面具。
趁著其他人在七嘴八舌地爭論著什麼,牧時直接帶著亓越陽去到監控器前面,回看剛才的拍攝畫面。
女人的裙襬層層疊疊地堆積著,雍容又華貴。
沒有臉,她的美麗也無法隱藏。
她孤零零待在院子裡,觀察著那些紫色的薰衣草。
她低頭想聞聞薰衣草的味道,卻有什麼東西落在她面前。
牧時輕聲說:“那是北長逸。”
畫面中,沒有五官的男人趴在圍牆上,對薰衣草旁的女人招了招手。
他微微歪頭。
畫面中的兩個人都沒有五官,但也許是構圖和色調的和諧,看上去有些詭異的美麗。
尤其是北長逸,他的臉被面具擋住了,卻依然能讓人覺得他是在笑。很開朗的笑。
女人撿起了那封信。
牧時補充:“那是封邀請函,邀請她去參加舞會。”
牧時調了一下監控器:“就是這段。”
攝像頭對著一張張沒有五官的人臉掃過去,最後落在盡頭的女人身上。
看佈景,應該就是這個屋子。
宴會廳四面八方都是璀璨的吊燈,深紅絨毯吞沒了所有腳步聲,寂靜讓她的出現更為顯眼。
她拎起裙襬,一步一步,邁入了宴會廳。
鄧茜應當是真的將全身心沉浸入這個角色了。她的每一步都沒有錯漏,轉身或者走路的姿勢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牧時卻在倒數:“還有幾秒鐘。”
紀立群的攝像頭對準了她的臉,面具下的五官因為強光,在鏡頭裡透出些若隱若現的影。
亓越陽看到了她嘴角的笑。
他忽然想到,她也是個玩家。他們接觸並不多,印象裡她是自信,又有點強勢的。
牧時輕聲說:“注意,三,二,一。”
畫面中的女主角腳步忽然頓住。
她崴到了腳。
攝像頭頓了頓,監控器沒有聲音,應該是紀立群吩咐重拍。
畫面中的其他人開始重新站位,一時顯得亂嚷嚷的。
而她卻毫無徵兆地——也許是想緩解腿疼,也許是被推搡著,她往前,踉踉蹌蹌地走了幾步。
巨大的吊燈下墜,璀璨的玻璃碎片在地上折射出七彩的光。
鄧茜沒有掙扎。
她甚至沒有試圖逃出那個地方。她只是趴在地上,任由碎片割傷她的身體,然後她摘下了面具。
……她挖掉了自己的眼睛。
鏡頭聚焦,亓越陽看到她流下的血混著淚,她的指尖在地上扣挖,一條一條的血跡染在地上的玻璃碎片上。
即使沒有聲音,也能想到那一幕會是多麼令人頭皮發麻的場景。
而鏡頭慢慢上移,一片混亂裡,對準了正上方的其他吊燈。
牧時說:“可以看到,她一開始人是僵硬的,遲鈍的,所以才沒有在吊燈砸下來的時候就立刻反應過來。”
“挖掉自己的眼睛時,”牧時皺著眉,“很難確定她的狀態。她是清醒的嗎?亓越陽,你能不能看出來?”
亓越陽輕輕搖頭。
牧時繼續道:“但是最後,她應該是清醒的。”
因為她臉上的痛苦。
痛苦,絕望,夾雜著怨恨和不甘。
似乎像她這樣的人,不該死在這樣莫名其妙的意外裡,不該這樣軟弱地、甚至沒有反抗地死去。
丁羽在他們身後,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