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的孩子,我教得很好。”
“不像外頭那些不知廉恥的東西。”
她慢條斯理地,端坐在屋前。
午後的陽光淋在她蒼老的面板上,她眼中是一種年歲賦予的冷靜與透徹。
她看著年輕的林一嵐,凝白的小臉,天真的神情,少見的,露出黯然神色。
老太太把林一嵐叫過去,輕輕理了理她散下的碎髮。
“再過幾天,就要祭山了。”
她輕聲說:“會很……亂。”
“小梓愛湊熱鬧,”她垂眼,“你找不到他的話,就去跟著亓越陽。”
“那小子,比外頭那些人靠得住。”
老太太早就囑咐過,讓她沒事少回家,跟著自家的幾個人就行。
老太太輕輕撫過她的發:“他們……那些外鄉人的眼睛,跟我們村裡那些人的不一樣,你看得出來嗎?”
林一嵐點點頭。
亓越陽人在屋後。
剛蒸好的饅頭有股香氣。
他其實不確定老瘋子會不會來,把東西放在牆洞裡後,還等了會。
沒一會,老瘋子就來了,拖著條死蛇。
亓越陽面無表情,看他就著死蛇,津津有味地吃饅頭。
吃飽了,老瘋子就坐在石頭上唱歌。
范姜沛來找亓越陽的時候,亓越陽在幫林一嵐洗頭。
就在屋後,用涼涼的井水。
林一嵐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低著頭,亓越陽用葫蘆瓢把井水舀起來。
水落在黑亮的發上,有點涼。
“冷嗎?”
林一嵐擺擺手。
范姜沛吸吸鼻子:“你們家的皂角,好香啊。”
范姜沛看到木盒子上的外文:“還是進口的。”
亓越陽說:“這戶比較富裕。”
“這哪裡只是比較。”
范姜沛指著屋子,“我剛才看見他們桌上擺著一對花瓶,滿工掐絲琺琅,亓越陽,這麼有錢的一家人,兩個兒子都還是青壯年,為什麼要回村子裡住?”
亓越陽記得飯桌上,老太太提起過。
他們已經是家道中落了。
但即使如此,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村子裡底氣很足。
老太太輩分也高,很有聲望,村裡大事小事她都能管管。
范姜沛說;“我聽說她有一點很討人厭,就是她總看不起別家的年輕人,覺得他們缺少父母的管教,不知道禮義廉恥。”
林一嵐悄悄瞥一眼,很少有人敢在王桂華家旁邊講她壞話的。
“不過,也算是情有可原。”
范姜沛接著說:“她大兒子是個讀書人,看著就儒雅知禮。小兒子雖然活潑了點,但是那周身氣度,在村子裡簡直就是鶴立雞群。”
“我昨天看他跟幾個人說話打牌,”范姜沛回憶著,“甚至就不是一個畫風。”
水衝完了。亓越陽把林一嵐的頭髮包好。
范姜沛看他忙完了,開始說正事。
“我打聽到了。”
她說:“這個村子最近在準備祭山。”
“聽說,他們這一帶的山裡,有寶藏。”
“每年都有人來找,”范姜沛說,“我們也是這種人。不過,從來沒有誰找到過。”
亓越陽想到登出條件,“那看來,想登出就需要找到所謂的寶藏了。”
范姜沛皺眉:“可是山那麼大,東西該在哪裡?”
亓越陽想到老瘋子唱的歌。
他遲疑著:“你有沒有聽別人說過那句話?”
“哪句?”
“石牛對石鼓,”亓越陽說,“銀子萬萬五。”
范姜沛眼睛一亮:“我隔壁那家的小孩,天天唱這個。我還以為是什麼童謠。”
有了線索,范姜沛當機立斷,往山上去了。
老太太不喜歡欠人東西,昨天老張送來一袋柿子,今天她就叫大兒媳熬了蘑菇醬,給老張家送回去。
還是輪到亓越陽去送。
老太太對亓越陽糊牆的進度感到不滿:“看你長得也是濃眉大眼的,怎麼會天天都在偷懶?”
陶臨已經連著很多天去老張家了,亓越陽很難不注意到這件事。
他就在院子中的榕樹下,輕聲細語教兩個小孩子唸詩。
明月松間照,清泉石上流。
小孩子稚氣的聲音重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