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諾眉眼低垂,沒有說話,整個人平靜得過分。
然而平靜的表面下藏著的不安和絕望,只有她自己知道。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眾人的心越來越來沉,越來越沉,壓抑的氣氛幾乎讓眾人喘不過氣來。
沈諾一直呆呆的站在原地裡,一動不動,身上血液開始發乾、凝結成塊,她卻什麼都感受不到,只覺得世界一片寂靜無聲的冷寒,靜得讓她渾身發冷,如墜冰窟。
在她即將跟過去徹底告別時,在她努力淡漠往事奔赴未來時,在她以為自己終於解脫時,上天卻跟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明明白白的嘲笑她,這簡直是痴心妄想。
是啊,妄想。
沈諾眼裡一酸,水汽在眸中瀰漫,卻又很快消失,不留絲毫的蹤跡。
時間滴滴答答的走著,它的腳步依舊輕快而活潑,不會因誰的逝去而傷心,也不會因誰的生死垂危而而難過,更不會因為誰的絕望而停止它的步伐。
歷史長河湍流不息,時間流逝永不停止,可人……終有跟人世告別的一天。
搶救室內,一道又一道的警報聲讓眾人大氣都不敢喘,手下的動作像是在跟死神賽跑,在向閻王爺宣戰。
他們要從閻王爺手裡搶人!
血壓和心率急劇下降又緩緩上升,如同海洋般潮起潮落,讓在場所有人的心也隨著那幾串數字不斷的跳躍,繃得死死的神經就像一條拉扯到極致的細線,隨時都有可能會崩斷。
就像躺在手術檯上的那個男人,不知何時就徹底離開這個世界。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寂靜無聲的夜晚漫長又短暫,不知不覺又是旭日升起的一天。
沈諾一個多月前剛做腎臟移植手術,並不適合熬夜,可沒人能勸得動她,只能讓她在手術室門口熬了一個通宵,徹夜未眠。
新的一天來臨,手術室的燈卻始終未曾暗淡。
顧璟邁步來到沈諾面前,看著她蒼白的臉色,微微蹙了蹙眉。
“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有我們守著。”
沈諾沒有任何的反應,纖長的眼睫蓋住了那雙清透的眸子,卻掩蓋不了那一身的麻木。
顧璟神色平靜:“阿雨為了保住你的命才生死一線,如果他知道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你覺得他會開心嗎?”
“我為什麼要讓他開心?”沈諾開口,聲音沙啞,緩緩抬起了頭,清麗的小臉麻木又清冷:“他要是真的生氣,就出來阻止我啊,躲在裡面算什麼?”
他不是不想出,而是出不了。
她知道,她也明白,可她卻不想承認,寧願自欺欺人。
顧璟沉默了片刻,最後沒有再勸她離開,而是遞給了她一個禮盒和一份早餐。
“走廊盡頭有一間休息室,不管怎麼樣,你都先去清理一下吧,不然他還沒出來,你恐怕就得倒下。沈諾,他用自己的命才換來你的命,就算你再恨他,也請不要這樣糟蹋他的付出。”
沈諾睫毛輕顫,眼裡一片酸澀的紅潤,她卻低聲笑了出來。
七年暗戀,三年婚姻,十年的漫長旅途,秦斯雨曾是她不斷追逐奔跑的光,一次次的摔倒,又一次次的爬起,只希望光芒終有一天會降落到她的身上。
然而生活不是小說,也不是電視劇,更不是那些可望而不可及的唯美童話。
它真實而殘忍,就像是美麗的泡沫,一碰就碎。
不過是短短的一夜,他親手硬生生的折碎他所有美好的幻夢,讓她知道,她不是午夜時分的白雪公主,他也不是拯救她於水火的白馬王子。
他們之間,不過是兩條偶爾相交的直線,只一次交集,從此便是漸行漸遠,再無瓜葛。
她以為,這就是他們之間的結局。
可後來啊,那個於她而言如鏡花水月般遙不可及的神甘願從神壇墜落,主動走到了她的面前,朝她伸出了手。
他告訴她,只要她願意,他就是她的唾手可得。
可她不願,她怎能願。
十年光景一身傷,破碎成塵心已死。
那十年,她用盡了這一生最大的勇氣和倔強,最終卻換來了血流成河,遍體鱗傷。
破碎的心早已腐爛成泥,她已失去了愛人的能力。
她將過往撕碎成片,拒絕了神的邀請,一步一步遠離神的世界。
他卻站在原地,俯身小心翼翼的將碎片拾起,一點一點的貼上、縫補,企圖恢復如初。
她眼睜睜的看著他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