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下你母親的時候你母親並不足月,所以身子單薄,三歲都還不會走路,當時你祖父憐惜她身子弱,又是幾個孩子中最小的,便最是偏愛她。”
白老太太仿若是想到了曾經少年時模樣的夫君,心中也不由的略過一陣複雜的神色,“你母親幼時性情怯懦,不喜與人爭辯,便是與我與她父親,都沒有幾句話可說,直到十歲時磕破了頭,在床榻上養了半月,之後便如同變了一個人一般,不僅變得有禮數了,見人竟也不怕了,我們都以為她是從那時開了竅。”
“若不是你父親的出現,可能你父親便會被你外祖父送進宮裡,可因你父親執意要娶你母親,你母親也願嫁他,進宮的事便不了了之了。”
老太太看向蘇姜,笑道:“這麼多年了,我早都已經放下,你外祖父貪戀權勢,想要一飛沖天,於是便想讓自己的女兒去做踏腳石,可世間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
“也許當時若是若兒真的進了宮,便不會有你們了。況且現在朝局生變……”
說到這,白老太太便不再說了,可即便她不說,蘇姜也懂了她的意思。
蘇姜其實覺得白府的人不跟母親聯絡,更多的還是因為母親來到了京城,此處距離白府曾經所在的地方路途甚遠,一是不方便,二則便是這個時代嫁出去的女兒,便完全是別人家的人了,即便回孃家,也是有事才會回去,若是無事,一些人一生或許都回不到兩次。
上一世,自她做了皇后,即便是在母親與父親離開京城的時候見了一面,也是母親進宮來,與她粗淺的說過幾句話。
那便是上一世的永別了。
想到這些,蘇姜看向面前老太太的眸光便更顯真情。
外祖母是真心的愛著她的母親的,她能夠感受的到。
即便如今母親作為蘇家的夫人不能夠常過來,她也可以把外祖母的事情告知與母親。
晚間蘇姜便留下跟著兩位舅母與白老太太,還有那位姨母一起用了飯。
三舅母宋氏如今因為寶貝兒子剛從鬼門關上踏回來,自然是要守在那裡不敢離開,白震是男子,初來到京城中要忙的事情諸多,也沒有空在來現身招待蘇姜這樣的女眷。
畢竟在他們的心裡,這些都是後宅女子應該做的事,若不是因為重生一世,對這些俗世稱為禮義廉恥的規矩都看淡了,蘇姜可能也會被這些規矩框住。
可如今,她卻是什麼也不怕了。
總歸,有蕭蘄在,她此後的半世,都是不會再嫁人的了,對這個世上的男子,她也早就沒有了期待。
人總說粗茶淡飯的生活好,可從未想過其中女子又付出了多少,粗茶的茶是誰燒的?淡飯的飯又是誰做?
普通人所憂愁的只是一日三餐,女子除了照顧孩子之外還要燒茶做飯,那大戶人家,女子要做的東西只會更多。
上一世蘇姜做太子妃的時候便感覺到了,這世上雖都說女子要靠夫君,可夫君也未必靠得住。
今日是夫君,明日便不定是夫君,他的眼睛會落在別的女子身上,曾經噓寒問暖的情誼或許也會給別人,等到那一天,被放棄的女子又要靠什麼過活。
即便她做到了皇后那個位置,也不就是皇上一句話的事,便能夠把她廢了。
她不是僅有的皇后,只是他能夠選擇的作為正妻女子中的一個。
即便他也曾對她上心過,也曾真的真摯過,可這世界似乎就是如此,男子的心總比女子的更容易變,更容易動搖,在這個世界,他們似乎也有更多的選擇。
想到這些種種,蘇姜便覺得不再嫁人,也不為是一件頂頂好的事。
至少她有此生不能嫁人的理由,並且這個理由夠立的住,沒有人會想要得罪皇帝。
關於她的一切,看似都是她在做選擇,真正做選擇的,卻不是她,她只感覺有一雙無形的手在推著她走,她卻不能夠停下,也不能夠拒絕,更不能夠反抗。
白震的突然升職,絕非如此簡單。
她心裡已經隱隱有了預感,憑蕭蘄的能力,不會不知曉她的母親是誰,也不會不知曉白震是誰。
皇帝想要提拔人,底下有大把的人等著提拔,白家一無權,二無勢,又有什麼值得蕭蘄所惦記的,昨日見他的模樣,也並不像是官場上的滄海遺珠。
蘇姜雖不知曉蕭蘄想做什麼,但心中也只希望最好與蘇府無關,與她無關。
他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了,即便她出了宮,後宮裡還有他的許許多多個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