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茶店打烊後,年春再一次徘徊在華龍超市附近。最近,她感覺自己越來越焦躁不安,對少華的擔憂和思念也更加濃烈。
尤其是在聽聞高星得了絕症,將不久於人世後,感覺生離死別原來那麼近,那麼真實。她怕,莫名的恐懼,怕極了有些東西會猝不及防地失去,趁還沒有失去,能抓牢就緊緊抓在手裡吧,別輕易放手。
高星和靈生的命運帶給年春的振動太大,令她突然地惶惶不可終日。好像一切都會稍縱即逝,一切來不及了一樣。她更加迫切地想要見到少華,然後拼了命也要拯救他。
走走逛逛一圈又一圈,漫無目的,卻又異常的執著。
踏碎了暮靄,迎來夜晚的黑暗,一彎細細的月牙四周蒙著灰濛濛的暈光,本就淡薄的月光更顯模糊,彷彿它就要融化了,就要消散了,最後無影無蹤要消失一般。
那樣稀薄的月光照到地面時,一半被城市的燈光吞沒得無聲無形,還留了一半兒吝嗇地散了一絲在老城區的上空,黯淡稀薄,與那微弱的路燈相對峙,若有似無。
年春那漫遊的小腳再一次發出抗議,又酸又脹。可她不想回,捨不得回,索性就一屁股坐在老城區對面的臺階上。她看著那條在夜色下顯得深不見底的巷子,發起了呆。
她很累,腦子裡很亂,呆呆朝著巷子裡盯了一會兒,覺得眼發酸便閉目讓眼睛休息一會兒。
就在年春再一次睜開眼的時候,那個深巷子裡有一個黑色影子在蠕動,黑影越來越近才發現那好像是個賊頭賊腦的人,他來到超市前,偏頭看了一眼便折回去,往巷子裡走去。
超市已經關門,這就是那個影子立刻掉頭回去的理由,很顯然。
年春看著那個獐頭鼠腦的男人,一眨眼的瞬間突然有一種遙遠的熟悉感,她心裡不禁打了個顫抖。
真的好熟悉,集中精力地仔細一打量,心就不受控制的“嘭嘭”跳起來。
那個人,那個背影,那麼像!那麼像。
除了單薄多一些,哪哪都像。年春站起身來,追著那個影子的方向走去,雙腿有些發緊,發顫,不聽使喚,她也不敢聲張,只管悄悄跟過去。
巷子裡,黝黯的月色下,前面的身影就像一個孤魂野鬼般禹禹獨行著。他雙臂交叉抱在前面,拱肩縮背,顯得孤弱不堪。
當那個單薄得像一縷幽魂一般的影子走過路燈下時,那身形就清清楚楚呈現在年春眼前,可不是他又是誰?
再怎麼變形,沒了往日的鮮活,那種已經刻在骨子裡的熟悉感還是在牽引著年春的每一根神經。那是一種血肉相融,難捨難分的感覺。
她好想跑前去,呼喚他的名字,然後在他轉頭的那一瞬間撲進他懷裡。
年春忍住心底的悸動,深一腳淺一腳不遠不近的跟蹤他。巷子裡靜悄悄,除了前面較遠處有房子裡透出燈光外,其餘建築都黑熏熏沒有燈光,亦沒有聲音。
年春見此處無人,正是上前相認的好時機,她加緊步伐準備追上去。
她發現少華往旁邊的一排垃圾桶方向拐去,它站在垃圾桶前點亮手機的電筒,在垃圾桶裡翻找起來。
年春停下腳步,止住衝動的身心,心裡一驚,他幹嘛?他要幹嘛?為什麼翻垃圾桶?他究竟在找什麼?
當她看到他不停地把垃圾桶裡的東西往衣兜裡塞時,心都涼了半截。
他在找吃的嗎?難道他已經落魄到如此地步了?不,不可能。他的工資卡還在他自己手裡,不至於如此。難道,他的工資拿去還債去了?可是,他不正是在躲債嗎?難道被債主逮著啦?
年春屏聲斂氣,默默看著那個全神貫注地仔細地翻找垃圾的人,忍受著內心的錐心之痛。想不到沒有了她,他真的會落到這步田地。心疼和自責一起湧上心頭,年春早已淚眼婆娑。
當翻完垃圾桶的少華繼續朝著巷子深處走去,年春再也控制不住,狂奔幾步,從背後抱住了那個鬼魅般的背影。她把頭埋在他瘦骨嶙峋的背膀上,無聲地哭泣著。
少華掙扎了兩下便不動了,儘管他現在變得很遲鈍,但也還是認出了來者是誰。他一動不動的站著,沒有情緒,也沒有悲喜。半晌,他掰開她的手,轉過身來面對面地道:
“你…..你怎麼到這裡來了?你來…..做什麼?”
“我來做什麼?你可知道我找你找得好苦?”
“找我做什麼?你是怎麼找到這裡的?有沒有人跟你一起來?有沒有人看見你來?”
“沒有,沒有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