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是農民工,他不用早出晚歸地到工地上賣苦力。他白天從不出門,只有到了晚上,他每天必下樓,卻也只是到樓下的小賣部買包煙又折返。
他一口氣付了三個月的租金,包下了那間客房。經常會有一個年輕的少婦來跟他住上幾晚。
沒錯,他就是突然消失,不明蹤跡的少華。
他找了這麼一個骯髒的犄角旮旯,一是身上沒有幾個錢,二是為了防止掩人耳目。他躲債,也躲家人。
這個地方便是他認為的甘陽縣城最適合隱蔽的安全之所。
他欠了賭債,被追打,還被李文濤逼迫賣房子,債主們電話轟炸,於是只好躲起來了。
他知道,到了這個地步,他沒有了回頭路,前方也看不見活路。他盲目地躲避著,沒有任何計劃,沒有目標,躲一天算一天,走一步看一步。
少華向單位請的假到期了,年春為了保住他的工作,為他續了病假。但這只是緩兵之計而已,年春也只能護一天算一天。
單位讓年春提供少華的病歷本或是住院的相關憑證,年春只好先應著,卻遲遲不能提供。單位也暫時沒有催促。
能拖一天算一天吧,不然能咋辦?
目前,每個月的工資及時打到少華的工資卡上,還能給他提供生活的保障。而債主們也聯絡不上他。他是安全的。
沒有人找得到他,他暫時還能保住自己的工資。生存是沒有問題的。
他知道,這一切暫時的安全都只是暫時的,不知道哪一天事情全面爆發了,失控了。到時,一切才將是末日的到來。
他時而像個行屍走肉,盲目捱日子;時而像個亡命之徒,惶惶不可終日。他躲在這陰暗腌臢的破巷子裡,與這個城市裡最貧窮,最底層的人們為鄰居。
在他剛開始逃亡的第一天,他在一個小餐館裡喝的醉醺醺,茫然不知所往。他攔了一輛計程車,可他不知道該去哪裡,他讓女司機把他載到最偏僻,最不容易被人找到,價格還得最便宜的小旅館裡,於是女司機就把他帶到了老城區這個年深月久的小旅館了。
他太醉了,辨不清東南西北,他把兜裡僅剩的現金全撈出來扔給那女司機,讓她幫他辦入住。好心的女司機幫了他,還親自把他送進了房間。
當女司機把他放在床上準備離去的時候,他慌亂地抓住了女司機的手。朦朧中,他像個孩子般拽住她的手,央求道:
“別走,留下來,留在我身邊,我需要你,我害怕。求求你,別丟下我。”然後頭埋在女司機手臂上低低啜泣。
女司機懵了,長這麼大,頭一遭看到一個大男人脆弱到如此地步。
這個男人雖然頭髮有些蓬亂,氣色也實在差,看起來落魄得很,但是他身上的著裝看起來絕不是廉價的地攤貨;氣質上看來,他一定是幹著不錯的工作的;還有從他這般懦弱單純的狀態來看,生活裡一定是被保護和照顧得很好的那種。少吃過人間疾苦的那種。
不知他遇到了什麼過不去的坎?他一定遇到了解決不了的難題。
女司機小蓉三十歲,常年風裡雨裡的跑計程車。她見過的人形形色色,起碼的識人辨色的能力是有的。眼前這個男人絕不是什麼流浪漢,也不像是一個無業混世之輩。
小蓉有些經不住他苦苦哀求,她並沒有因為他的糾纏而氣怒,也沒有甩手離去,她握著他的手安撫他,輕輕拍打著他的背,哄他睡覺。
此刻,眼前這個孩子般無助的男人激起了她身上本能的聖母情結,一種想要關心他照顧他的衝動,令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可她的溫柔和安撫不僅沒有讓他的情緒安定下來,相反的像是無意間觸碰到了他情緒的爆發點,他驟然崩潰,一把摟過她的身子,把頭埋在她胸前“嗚嗚”哭出聲來,一時間眼淚鼻涕把她的衣服打溼了一大片。
他死死抱住她,生怕她走掉,一邊哭一邊嚷道:
“老婆,老婆,我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原諒我好不好,我想回家,我想你,想你了,老婆。嗚嗚……”
“不哭,不哭,沒事的,沒事的啊。”
隔著身體都能感覺到這個男人深切的崩潰,小蓉不由得一陣酸意湧進眼眶,可想而知,這個男人正在遭遇著怎樣一段暗無天日的劫難?
唉,人生有太多的不易,大男人的崩潰也就在一瞬間。她情不自禁地抱緊了他顫慄不已的身體,想要盡力的安撫他,想把自己身上的溫暖傳遞給他。
於是,一夜間,她把一個女人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