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的經驗告訴他,不能跟女人硬扛,要及時迴避,等她氣消了再回來時,自然就風平浪靜了。
這廂靈生事急眼了。合著自己忙活一天,還是回到了原點的樣子?任事態就這麼發展下去,又將是沒完沒了的冷戰,而冷戰最大的受害者只能是自己,反之最大的受益者無疑是高星。
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躺在別的女人懷裡,醉生夢死。
怎麼辦?我是裝聾作啞,頭頂一片青青大草原,沒心沒肺地繼續做這個名存實亡的高星老婆,還是乾乾脆脆地離婚,成全了他人?
不行啊,這都不是她想要的結果。
看來這種不痛不癢的君子作戰方式是行不通的,他如此的輕視自己,毫不顧忌自己的感受,自己幹嘛要處處替他考慮呢?
高星的態度徹底引爆了靈生的情緒,她再也遏制不住,終於親手點破了那一層早就顫顫巍巍的遮羞紙。
“高星,你那麼厭嫌我,不就是因為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了嗎?我不說是因為給你留點尊嚴,別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別太過分。難道你真的不打算給彼此留餘地了嗎?”
靈生一口氣全豁出去了,心裡那股惡氣放出來之後卻倍感不安。高星炸一聽靈生這番話,面頰一怵,腳步不由得一滯,心下一陣慌亂。然頃刻之間又穩住了情緒,訝然問道: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什麼女人?你又聽誰亂嚼舌根了?靈生,我告訴你,你可別學那些女人捕風捉影哈。”
“我捕風捉影?高星,你捫心自問,你當真不曾做過對不起我的事情嗎?”
見他反說自己捕風捉影,靈生氣得心口又悶又痛。
“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兒,你如果非要聽信外面的人亂造謠,在這裡小題大做,我也沒辦法。誰有那麼多精力跟你擱這兒無理取鬧?”
高星當然不知道自己和胡珊珊被靈生當場撞破的事,以為是鎮上可能會傳出些流言蜚語也是正常的,有道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畢竟他搞外遇是事實。
但是,只要自己死不承認,一切都就當是謠言,沒有鐵證,他還是覺得自己有把握拿捏自己的老婆的。
無賴的嘴臉,無恥的嘴臉。
靈生捏緊了控制不住在發抖的十指。艱難地嚥下一口氣,澀聲道:
“高星,你承不承認沒關係,我只問你還想不想好好跟我過日子?如果從現在開始你能誠心悔過,迴歸家庭,我願意既往不咎,全當沒這回事兒……”
她沒有勇氣說出後半句話,假如高星不想再跟她過日子了的話,那又是另一番說法,離婚?解散?
說不出口,也做不出決斷。
她也沒有勇氣說出那個雨夜,在父親葬禮上發生的一幕。
因為直到現在,她所說的每一句話,她的每一個決定都在留餘地,都在小心翼翼地維護著這個餘地,不敢輕易徹底崔滅它。
這個餘地一旦留不住了,一切就都結束了,她和高星此生的緣分就結束了。
但是這些,高星不懂,他陷在自己的謊言裡自以為是,他的一言一行都在逐步破壞著靈生小心維護著的那份餘地。
所以,高星撂下一句:
“不可理喻!我沒時間聽你嘰嘰歪歪。”
然後頭也不回地走了。
靈生渾身顫抖著追到樓道里喊話:
“你別走!我還有話要說。高星,高星……你走了就別回來了!嗚……”
望著高星轉身離去的背影,那張側臉冷凝如千年不化的寒冰,帶著他那千年不變的涼薄和絕情,消失在電梯裡。
靈生絕望地痛哭出聲,可還沒哭幾聲就引出鄰居開門關門的聲音,這才警覺樓道里不適合宣洩自己的不幸。
她戛然止了哭聲,默默退回屋裡,關上門後她無助又失神地坐到沙發上,不知所措地望著陽臺外面發呆。
眼淚自己毫無徵兆地就收住了。她以為她還要關起門來宣洩一通。但是她卻默默地坐了好長時間。
高星的態度深深刺痛了她身上每一根神經,屈辱和憤怒令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顫慄。
陽臺外的天空早已漆黑一片,屋內燈光照耀著窗簾背後的藍花楹,那一團茂密的枝葉在越來越大的風中飛舞著,一忽兒呼啦啦滿枝頭瘋狂搖動,像無數只邪魔般的爪子在亂顫,恍似爭先恐後想要伸進屋裡來。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四周向靈生包裹而來,令她無端心生恐懼,不由自主地雙臂環住了自己單薄的臂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