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風身姿矯健敏捷,仿若暗夜中的鬼魅,悄無聲息地隱匿在一處隱蔽的角落,他的職責便是暗中守護。
蕭雲笑語嫣然,全然不知暗處有雙耳朵正聽著她的每一句話。
乾隆但笑不語,寵溺地看著她,手指輕輕繞著她的一縷髮絲,那眼神彷彿世間萬物都不及眼前佳人的一顰一笑。
而隱在暗處的影風,在聽到蕭雲這番話時,即便他多年來練就了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沉穩心境,此刻呼吸也陡然一亂,仿若平靜的夜被一道驚雷劈開。
身為粘杆處精英中的精英,他們哪一個不是經歷了九死一生的錘鍊?
在血雨腥風中摸爬滾打,從無數次的生死較量裡脫穎而出。
他們是主子手中最可畏的殺手鐧,平日裡隱匿身形,一旦出動,必能以雷霆萬鈞之勢直擊目標,所過之處,片甲不留。
想當初,為了練就那一身絕世輕功,他曾在懸崖峭壁間攀爬跳躍,稍有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為了精通暗器之術,他的雙手不知被利刃割破過多少次,留下密密麻麻的傷疤;
為了研習隱匿追蹤之法,他曾在深山老林裡獨自潛伏數月,與野獸蚊蟲為伴。
這般千辛萬苦鑄就的他們,在主子面前,是最忠誠的衛士,是守護江山社稷的無名英雄。
可如今,到了這位雲主子口中,竟好似成了街頭賣藝、供人消遣的雜耍班子?
影風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有無奈,有酸澀,亦有幾分不甘。
但他深知,這是主子的旨意,主子既然認定了蕭雲,那她的話便如同聖旨一般。
他們這群人,命早已不屬於自己,從踏入粘杆處那一天起,就將生死榮辱繫於主子一身,如今又能多說什麼?
他暗暗嘆了口氣,重新調整呼吸,將情緒深埋心底,繼續履行自己的使命。
畢竟,在這波譎雲詭的宮廷之中,服從才是他們生存的第一法則,哪怕滿心委屈,也只能化作夜色中的一縷無聲嘆息。
龍輦外,小路子候在一旁,本正垂首斂息,可聽到這番對話,心中恰似掀起驚濤駭浪,暗自倒吸一口涼氣。
在這宮闈深深之中,粘杆處三字仿若一道禁忌魔咒,平日裡眾人皆是諱莫如深。
他們是皇上手中最隱秘、最精銳的力量,只效忠於皇上一人。
所涉事務皆關乎朝堂機密、宮闈隱憂,就連身為御前總管的他,知曉的也不過皮毛而已。
此刻,皇上竟這般輕易地將粘杆處的權柄賦予了蕭姑娘,可看蕭姑娘那懵懂模樣,分明並未領會這份恩寵背後潛藏的滔天權勢。
再瞧皇上,神色悠然,顯然也沒有要多做解釋的意思,想來這其中深意,唯有帝王自己心中明瞭。
小路子默默嚥下滿心的震撼,重新將頭垂得更低,仿若什麼都未曾聽見,在這波譎雲詭的宮廷之中,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
紫禁城的黃昏,宛如一幅被歲月暈染的金紗畫卷,徐徐鋪展。
宮牆之上,餘暉脈脈,將斑駁的磚石勾勒出明暗交錯的輪廓,似在訴說著深宮內無盡的故事。
內殿之中,燭火搖曳,光影在雕花床榻上跳躍。
蕭雲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藥箱,她的心跳隨著腳步愈發急促,待終於走到乾隆榻前,輕輕放下藥箱,深吸一口氣,這才緩緩揭開那包紮著傷口的布條。
當那道猙獰的創口毫無保留地袒露在眼前,蕭雲只覺心口猛地一抽,眼眶瞬間被酸澀盈滿,淚水不受控制地在眸中打轉。
那傷口仿若一道裂開的溝壑,皮肉翻卷,周邊泛著烏紫,絲絲血跡已然乾涸,卻依舊觸目驚心。
“弘曆,”蕭雲的聲音帶著顫抖,仿若寒夜中被驚起的雛鳥,“這……這會不會留疤呀?”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傷口,眼中滿是揪心的疼惜與深深的擔憂,好似受傷的是她自己一般。
乾隆微微側身,強忍著傷口被牽動的疼痛,目光順勢落在那傷口之上。
他神色從容,眼眸深邃如幽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仿若這傷痛於他而言不過是微風拂過,不值一提,“無妨,朕是堂堂男兒,些許傷疤,何足掛齒?只要雲兒你毫髮無損,這皮肉之苦,朕甘之如飴。”
蕭雲聽聞此言,淚水終於決堤,簌簌滾落,那晶瑩的淚珠恰似斷了線的珍珠,一顆顆砸落在乾隆的胳膊上。
每一滴淚都仿若帶著千鈞之力,直直地穿透肌膚,深深戳進乾隆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