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公喂!你喊哈嘎公啊?”女主人說道。
原來他就是外公。我誰都沒叫,始終不發一言。
開始盛飯吃飯,妹妹和我坐在靠外面,老人坐在桌子裡面,女主人開始盛飯。
妹妹接過了飯,剛去夾菜,沒想到老人對我妹妹罵道:“你哪麼個……!”
我抬頭看了一眼,妹妹不知所措。我什麼胃口都沒有了!打算放下碗筷扭頭就走,可還是隨同妹妹吃了飯。
我一向飯量大,記得只吃了一碗就沒吃了。轉身出了人家的堂屋門,一路回去了。
我善於忘憂,回到木馬組,看見乒乓球檯旁邊有人打球,又高高興興的去打球去了。
事後,我下決心:我再也不去我母親的孃家的任何一個人家裡去啦!
自己心裡也埋怨爺爺:當了七年的兵,連這個骨氣都沒有了嗎!
家門不幸,使子孫受辱!
晚上,妹妹叫我,說:“這是姨娘給你買的兩雙襪子。”
“不要!”我嚷道。
我在精神上漸漸陷入了一種焦慮的症狀。
當初在伯伯家裡,伯伯給我來了個玩笑,說:“以後龍哥哥出去了,伯伯……您爺爺、嗲嗲,還有您爸爸、么叔,都要靠你一個人養。”
我不以為然,而且事情已經過去很久了。但彷彿一點兒陰影隨個人精神狀況而擴大。
爺爺和奶奶不止一次的叮囑我:“弟兒,您爸爸又不管屋裡,咧靠么叔和爺爺就在田裡地裡搞事,你麼噠要養么叔嘀!”
這個話,和爺爺去田裡的時候,爺爺很憂慮鄭重的告訴過我。和奶奶纏把子的時候,奶奶和顏悅色的告訴過我。
我就想不明白了,現在的關鍵問題不是么叔之後,而是我的現在。我的現在將決定我的未來。我也是要面子的,一件汗衣已經穿了4年了!小學時候置辦的校服已經明顯小了!兩個老人尚在焦慮叔叔的以後,而不是孫兒孫女的現在?
我越來越焦慮,父親和么叔兩個老了之後,看樣子是要我養的。而我相信爺爺和奶奶也會活著的。兩個妹妹怎麼看怎麼不像那麼回事,而班上的女生怎麼看怎麼像那麼回事,這兩個丫頭長大了肯定嫁不出去!多半如此,怎麼得了?這個家……我長大了結婚再有個孩子,算算吧?多少個人,四雙就是8個人要我養。我感覺精神都崩潰了,不長大難受,長大了更可怕。
早晨,天還沒亮,我早醒。
都熱天了,爺爺睡在我們堂屋裡。角上鋪了杆床,床上還蓋著棉被。爺爺幾次要我和他睡,我都不。有一回,我下了晚自習,一進門,爺爺像是坐在床上專門等我回來似的,他說道:“弟兒,挨都爺爺睡,啊?”
他的聲音是在求我。我猶豫了下,可看著床上的被子,我還是說了聲:“不,爺爺,你一個人睡,我上樓去睡。”我說罷,就走上樓去。
沒想到老人又說道:“來他,弟兒!挨都爺爺睡——”他坐在床上腰一弓,我在樓梯上看到了。
“不,爺爺,你就在底下一個人睡,天氣熱。”
“來他?”爺爺哀求說道,語氣好讓人難受。
老人的精神狀況究竟是怎麼啦?不就是個不孝的大兒子出遠門了嗎?
我還是狠心的拒絕了。我晚上還要再看看生物課本,我把初一的生物書撕成了一頁一頁的,這樣揣在懷裡帶回家再溫習。
我到了自己房裡,陡然聽到下面……爺爺哭喊道:“我為麼嘚呦!”好長的聲音!
我以前只是聽奶奶說:“老倌子揹著鋤頭從地裡回來,眼睛都哭泡噠……”
我從未聽過爺爺的哭聲,太可怕了!我捂緊了耳朵,趴在床上。聽到妹妹走出來,她對我喊道:“哥哥,你下來,來和爺爺睡!”
我不理,求別喊我了。我恨,我恨這個家!我恨父親,恨叔叔,恨奶奶破口大罵!恨爺爺為什麼把家裡的財政……他都是怎麼想的?
有一回週末,我聽歌,聽黃山頭裡面的歌。把個黑白電視調黑了,聲音很大。
已經很晚了,一開始,聽見爺爺在堂屋裡喊道:“弟兒?你還不睡啊!”我不理。
過了好一陣子,自己迷迷糊糊的睡著。電視裡的聲音仍然歌唱著,聽見爺爺在堂屋下面喊道:“弟兒,睡哈?爺爺日裡搞事晚上休息哈。”我還是不理。
又過了一陣子,估計是半夜了,我仍然沒心沒肺的自我欣賞著。
聽到下面傳來聲音:“我為麼嘚呦!”
好長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