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我嘣出這麼一句:“你又看不懂。”
“我哪麼看不懂喂!”爺爺不高興了,他接著看了兩眼,然後就把眼鏡收了,書遞給了我。他搬起椅子,進去了。
父親賭氣不做電工了,他以為村裡少不了他。xx來勸他,父親的腳趾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被包紮了,氣勢洶洶的反把人家一頓罵!
後來羅書記和電管站的人來勸過他,意思是“整改了就好啊嘀,過兩年就好啊嘀!”
我已經讀初中了,長這麼大,父親又為家裡貢獻了什麼?長年累月的在外面收電費,人家又要欺負他。“跟老子一哈不交電費!就不交。”、“整個一隊的人在撈(偷)電”、“xx硬是講明瞭不交”……他又喜歡在家裡和自己的娘說。
曾經,為了蔡家組某人不交電費,一回早上,奶奶拿了一把菜刀衝了下去,她喊道:“xx?你為麼得不交電費哦!你為麼得……”奶奶哭喊著、怒罵著,拿著刀要跟人家拼命!我印象深的是奶奶舉著菜刀衝下去的情景……
奶奶被人罵做“潑婦!”
父親這個村電工,起碼比縣長還要忙,忙的已經基本上不落屋裡了。
“我搞事要讓您看鬥是唄!”他說。
我曾經鼓起勇氣這麼問,責備他應該和爺爺他們一起幹農活,結果他是這麼回答我的。
父親現在不聽勸,執意要辭去這個村電工。幹嘛呢?他是計劃好了在家和爺爺本本分分務農了?我心想,如果是這樣的話,倒也是好的。
可是情況就不是這樣子的。他沒收電費之後,每天叼著根菸,穿著一雙皮鞋,一身體面著裝要麼站在塌子外面,要麼站在公路邊上,一雙眼皮聳拉著,彷彿要蓋住整個眼眶了。他的眼神從眼皮縫兒裡面流出來,眼瞼似睜非睜,看上去一臉陰森!除了嚇唬他的孩子還能嚇唬誰呢?
他再不就回到樓上,只聽見“叮叮砰砰!”想必當初造樓房時候有多少東西沒有釘好?要不就維修電機或者維修潛水泵,他又喜歡叫我給他當下把手。我真的很害怕他叫我,無非就是給他遞東西,就是不願意和他在一起。我認為這不是做兒子的不乖,是他對這個家不負責任,對家人的不肖給自己的孩子造成了極為惡劣的印象而造成的。
他又跟村裡的“戴書記”鬧彆扭,人家戴書記從車裡下來,他打算動手去捶人家,旁人勸阻,沒捶成。這個姓戴的對奶奶揚言:“我完全可以把您愛兒關在牢裡關一年!”後來還來了派出所的人到我們家塌子裡瞭解情況。我真擔心他們會抓走父親。
馬xx來到家裡,但一個女人對父親的脾氣可謂杯水車薪。父親終於在暑假開始下田了,馬xx倒也不懶,還是和父親一起幹活。
我看見過,父親在高頭田裡,大太陽,他穿著三叉褲,三叉褲前頭還有個拉鍊。這個拉鍊口子和吊著的拉鍊又很顯眼!這不可怕,可怕的是父親的三角臉,沒人願意和他對視的。他那張臉所表露出來的情緒彷彿頃刻間……你再多一句話他就會爆發!我看見都怕。馬xx圓溜溜的眼神應該是在思考、猶豫、責備,也想不通大概。
晚上吃飯,父親吩咐我:“弟兒?啼!到xx店兒裡拿瓶啤酒來!”
我從父親手裡接過錢,無奈的去店兒裡抱著啤酒回來,後背的眼光和議論不看、不聽、也別感覺得到。
父親接過啤酒瓶,用牙咬開,問我:“你搞不搞杯?”
別說那是啤酒,就是其他什麼好喝的,也因為對父親的厭惡而沒有胃口。我不想沾他的光,我端著自己的碗,說道:“不。”
父親往自己鬆弛的大肚子裡面灌了一口,他說道:“明天計劃……計劃嘀……計劃……”
爺爺種了一輩子的田,我從來沒聽見過他說“計劃”。這個父親像是端著一口官腔,像是幹部開會一般的開始下口令。
馬xx責備道:“愛兒呦,天天麼就計劃、計劃,幹活兒有什麼的?白天裡幹活,熱起來了就脫的只剩下個短褲!”
我認為這個父親我是受不了的。這個女人如果要跟父親過,她得首先適應父親舉世無雙的脾性。
割一季穀子,父親在高頭田裡,他的臉色很憤怒!他不在家幹活則已,在家幹活十有八九會鐵青著臉。本來天氣就熱,他的情緒和其他農夫的臉色硬是截然相反。別人在田裡收割,面色與大地陽光都是一脈相承的。父親的臉色總是與大地相牴觸!
他憤怒的恨不得一天之內就割完。下午時候,割谷刀終於劃到了他的小指。我看見了這一幕,他鐵青的臉頃刻又沮喪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