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親終於落屋了,想必這正值農忙,哪戶人家有時間陪他?父親大著啤酒肚,他渾身肌肉鬆弛,他不是胖,而是就像當官的從未乾過農活。村裡,凡是農村幹活的男人們,人家穿著背心都有清晰的肌肉輪廊。唯獨父親,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好了。
父親難得落家裡幹農活。他幹農活有個很常見的現象,就是他的表情憤怒異常。他把穀子挑回家,他說道:“脫粒!”
奶奶看見父親的表情,責備道:“哎呦,咧就落不得屋,一落屋就是冤孽!”
父親用力的放扁擔,用力的把穀穗倒出來,他用力的幹農活。他的上嘴唇咬著下巴,上排牙齒跟要吞人似的。熬到了中午,他滿臉通紅!到了房裡在房門口,鋪了兩張蛇皮袋然後躺在上面。可憐的父親喘著氣,手指尖兒無力的搭在胸膛上,他像要暈過去了。我知道農活很辛苦,可爺爺就不一樣。
中午奶奶把飯弄熟了,“吃飯!”奶奶喊道。
“喊您老傢伙!”奶奶吩咐我們。
“哦。”我回答道。
我看見妹妹,吩咐她:“喊爸爸吃飯。”
妹妹答應道:“哦。”
她在這方面比我有勇氣,她走到爸爸房裡。我老遠的看見父親躺在地上的蛇皮袋上,他的指尖搭在胸膛上,顯得疲憊已極。
妹妹誠惶誠恐的叫父親:“爸,爸?吃中飯。”
爸爸站起身來,來到灶房屋裡。父親有個標牌動作,用筷子夾菜之前,把兩個筷子往飯桌上一頓,發出“噔”的一響,彷彿那雙筷子到了他的手裡就不齊頭了。他在羅書記家裡也敢這樣麼?他夾菜的時候,把頭一低,一雙拉下的眼睛像是瞄準目標,看準瞭然後把菜夾過來。他吃飯的時候,嘴裡咀嚼發出咂咂聲,這時候沒人敢說話。
下午,我去給爺爺送水。我看見木馬組的其他的農戶,人家光著肩膀,一件汗背心貼在曬黑的身上,農夫的肩膀上和手臂上的肌肉起伏可見。與父親形成鮮明對比。關鍵是,人家農戶同樣在大暑天干農活,人家的表情上就沒那麼兇惡。還是爺爺的表情最溫和,爺爺勤勞和任勞任怨的精神,影響了我的一生!
不管我什麼時候去田裡,爺爺看見了我,他的眼神都在表達著對我的愛,也是對這個家的愛!(我的鼻子又酸了,眼眶裡的淚水又禁不住湧出。)所以我總是想看到爺爺的面龐,希望他永遠健康!
到了傍晚,好像還沒用脫粒機脫粒,而是用涼蓋打的,用涼蓋打也一樣能把穀粒從穀穗子上脫粒。再用楊叉掀起新鮮的稻草,堆在塌子前面。
忙活的差不多了,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爸爸的怒火終於熄了好多,他從房裡拿出幾塊錢,對我吩咐:“去,給爸爸買瓶啤酒,再拿個皮蛋。”
我剛要下去,奶奶叮囑:“愛兒,黑噠再去,外面還看的到,屋場上的人看到了個兒要講嘞!你咧收電費?”
“咧叫不啼澀!”父親不以為然,於是我下去了。
我走在公路上,有鄰居在一起聊天,看見了我。我不敢和他們對視。我有時候去xx嫲嫲的店兒裡買,有時候去上面霓嘎老媽店兒裡買。買完東西,我就抱著啤酒瓶手裡又握著皮蛋回家來,他們在我背後議論,我也聽到了。我不理村民的嘀咕,回來也不會告訴父親。
我回到家,爸爸說道:“你也喝點兒啊?”
“哦。”我也喝到了啤酒。
皮蛋被父親剝了,用辣椒搓爛了,他吃的很愜意!
第二天,天不亮,父親就起床去幹農活了。他恨不得一天時間要把農活幹完,但恰是如此,越發不能持久。
我估計不會超過10天。幾天後,同樣是天不亮,父親就出去了,因為他要收電費去了。起清早就出去了。
一年四季,365天,父親一共在家多少天?我認為不會超過2個月。我清楚的記得,後來的日子裡,某一天,但我記不清是樓房修之前還是樓房造了之後,有一段奶奶和父親的對話。早上,看見父親夾著公文包剛要出去,他難得在太陽曬滿塌子之後才動身的。還沒出塌子,他穿著一身體面的軍裝,把手插在褲兜裡,胳肢窩夾著公文皮包。奶奶看見了,問他:“愛兒,你一早身到哪裡去的?”
父親不耐煩的回道:“麼嘚?”
“你嘀田裡!”奶奶謹慎的喊道。
“田裡……”父親不知道說了個什麼,反正是不負責任的話!
奶奶質問道:“你個人要吃飯他!”
父親接下來的回答可以說總結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