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如今記不清了。只記得自己衝進灶房屋裡,氣鼓鼓的。站在灶房屋房門和堂屋門進出口那裡,我心都涼透了。
我看了看塌子裡的這顆柚子樹,心道:人且不保,何況是你呢?既然死在他們的手裡,不如死在我的手中吧!
於是進堂屋裡,在櫃子底下抽出鋸子。走到塌子裡,面朝灶房屋,背朝公路,大概齊胸那裡割了起來。
當時,我穿著青色的長褂子,這是搞事常穿的衣服。既暖和也耐髒,又容易洗,我們家很喜歡。
“你而今就把它割哈嘀是唄?”
我不理他們,心裡傷心極了!
柚子樹原先有很大一蓬,爺爺在世時,要裝電錶,竟鋸了一半,我差點昏過去了,恨家裡沒有一個人在乎子孫我的感受!另一半到了齊胸那裡分叉,我的鋸子就對準靠菜園那邊,下鋸。
鋸子進去了,我不忍心割下去了,已經割了一尺子寬了。
我內心裡痛哭不已,從小到大,抬頭看著長大的果樹,為我提供口味的柚子樹。人總是有感恩之心的,怎不念它曾經的好?我的情緒無處宣洩,我在家裡沒有決定權。我兩眼發燙,懊惱無比。就連一個柚子樹我都拯救不了,人尚且如此,何況你們?活著的生命都逃脫不了這世道。我沒有割下去了,把鋸子終於抽了出來,看見它的傷口,再割下去就要斷、要死了。我緣何如此忍心?
我放回鋸子,脫了長褂,倒身趴在床上了。我把被窩拉蓋在身上,痛哭了起來。我沒有哭出聲音,淚水全部湧進了被窩裡。
若干天后,柚子樹被我鋸開那麼大的傷口,竟癒合了。樹啊,您真了不起,願蒼天保佑你們,人類向你們索取,欠你們太多了。只是,我的傷口不能癒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