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震北心裡一直有準備,因為他知道李繼勳的勢力範圍可以擴充套件到多遠,以他的財富和心機,可以使動很多的人成為他延長的手臂。
他沒有想到的是找到自己的人竟然是玉姑!
王震北聽玉姑說他過得安逸,心裡不禁升起一陣淒涼之感。他前半生佔山為寇,後來在李繼勳的聯絡下認識武馬,並結義為兄弟,靠著當強盜時積攢下來的財富,兩個人合夥在大明府開了一家西北最大的鏢局,總算過了二十年看起來安穩的生活。其實李繼勳從中化解武王二人的矛盾並非出於善意,很快這個人就露出了獠牙,武馬堅持自己立場以不為所動,王震北還是受不住他的威逼利誘,終於拜在他的麾下。這些年來,讓他感到最難以忍受的是不得不在武馬面前處處隱瞞,因為私下裡他已經為姓李的做了許多骯髒的事情,每多做一件,他就覺得自己更加滑向深淵。
事情終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結果終究還是背叛,王震北有時深夜不能成眠,眼前就會浮現義兄武馬的臉孔。當他從一次次的夢中醒來,唯有武馬已經死去這個現實能讓他安心一些。最讓他撕心裂肺的是無法面對女兒王蘭芝,他對這個義女始終懷著一種相當複雜的感情,隨著她逐漸長大,越來越有魅力,她對他的吸引就越大。
“玉姑娘,你真好大的本事,我躲得這樣偏僻,終究還是逃不出你們的掌心!”
王震北說“你們”暗含著考問之意,玉姑似乎沒有聽出來,說道:“你偷偷從我那裡帶走的人呢?”
首先不是向王震北興師問罪,王震北老謀深算,猜測她是一人前來,心裡不禁一喜,玉姑武功高強,但她畢竟是個女流之輩,之所以李繼勳以下對她都尊敬有加,料想是因為她與李繼勳的關係。
實際上,對於兩個人之間的關係,王震北一直無法做出猜測。李繼勳對女人不感興趣,或者在這方面他做得很保密。玉姑年紀已逾四十,年輕的時候可能算得上個美女,但如今滿頭花髮,眼角頦下已經堆壘出明顯的風貌痕跡,說是徐娘半老都很牽強,更不用說她還有個嚴重的駝背。
“玉姑娘問的可是武馬的兒子武髦傑嗎?他不是一直被你照顧得很好?”
“王震北,我不管你與主人之間的事情,你把姓武的交出來,我今日便放你一馬,如何?”
“玉姑娘,實話對你說,我如今與姓李的沒有半分關係,他現在是你的主人,姓王的卻不肯再甘下賤!”
玉姑微微一愣,“王震北,你可真讓我刮目相看,竟不知道你還有這份膽量,早前怎麼不這樣說話?這些年你替主人做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情,還要我一一說出來嗎,你只管把姓武的交還給我,其它的今天一概不論!”
“髦傑不在我身邊,他不是一直跟你們在一起麼?”
玉姑再也壓不住心頭怒火,她伸手從後背扯出一圈繩索,慢慢抖開,竟然是條長約丈許的軟鞭。
“神鞭震八方,早就想會一會你的神鞭了,咱們鬥一場。”
王震北沒想到玉姑用的竟然也是軟鞭,而且是軟鞭中最難長鞭。鞭分軟硬,王震北自己用的是九節鞭,還有七節鞭、三節鞭,越短越容易上手,越長威力越大,但練習起來難度也就越大。長達丈許的軟鞭最是難練,運用不當還會傷及自身,另外極耗體力。一般女子臂力不強,揮動長鞭更顯吃力。
王震北警惕極高,聽得屋頂來人,就榻邊將九節鞭纏在腰間。現在見玉姑扯出長鞭來,自己倒不急於出手,先看看玉姑的本領。玉姑見他渾沒將自己放在眼裡,冷笑一聲道:“只怕一會兒沒有機會取鞭啦!”說完手腕輕輕一抖,鞭子如同活了一般在空中連續盤旋,啪的一聲響,鞭頭突然向王震北的面門點來,月光下銀光耀眼,原來鞭頭是顆嬰兒拳頭大小的鋼球。
王震北見她把長鞭使得靈活無比,心裡暗贊,縱身向左躍開三尺,喝道:“好鞭法!”卻不上前進擊。玉姑料道他是想摸清自己鞭子的路數這才發動,心裡暗笑,右臂一展,長鞭如一條姣龍躍在空中,啪的一聲脆響,深夜之中遠遠地傳了出去。
軟鞭講究縱打一條線,橫打一扇面,收到手中是一團,放出身外是一片。又有“收手中一條蟲,放出手外一條龍”之說,端地厲害。玉姑將長鞭舞動開來,偶爾加上噼啪清脆之聲,不出十餘招間,王震北已經迭遇險招,額頭見汗。
玉姑乃是江西龍虎山嫡派傳人,這套毒龍鞭法更是龍虎山正一道家教派高明武功,王震北卻不識得。眼見自己再鬥下去,必會落敗,低喝一聲,右手在腰間一拍,早將九節鞭擎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