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竹子感覺自己要被端木森森氣死了。他剛剛回到馬背上,就又聽見這小子在車裡喊自己。
“小竹子!細細的小竹子,快點過來!”
小竹子無可奈何地望了一眼沐南天,見他臉上表情似笑非笑地,只顧看著自己的馬向前走,似乎這件事跟他無關似的。
“少爺!你又怎麼啦?這一上午你可是尿了六遍了,不是又想尿了吧!”小竹子把馬靠過去,車把式聽他說的話,啪地甩了個響鞭,拉車的馬小跑起來。
“顛死啦!幹麼要把車子趕得這樣快,我的腰快斷啦!”
“端木少爺,咱們都走了二十多天啦,再不快些,到了海邊就得冬天,那還看什麼海,聽說冬天海上刮的大風能把人吹飛起來,你不怕嗎?”
森森自小便體弱多病,因此習不得武,只愛讀書,哥哥宏廣卻從來不拘管他,只要他願意,有些話說得過分,有些事做得不大合規矩,哥哥都不介意,因此上把他的脾氣慣得很古怪。
小竹子跟沐南天已經行了二十餘日,眼見再有四五天便能到萊州府。他們二人沿路不斷打聽,才知道想要去海邊,最近的路是到即墨縣一個叫板橋鎮的地方。
“我要……要撒尿……”
“我都奇怪,你都不喝水的,哪來這許多的尿?”
“不要你管,反正我要尿,你不停下來,我就尿在被子上好了。”
小竹子只好讓車把式把馬叫住,將車板旁邊掛的一個木桶摘下來,隔著簾子遞了進去,他知道少爺的脾氣,撒尿的時候不喜歡別人在旁邊站著,便拉了一下韁繩,躲得遠遠地。
過了良久,端木森森才讓他過來取走那個木桶。小竹子捏著鼻子取過木桶,到路邊倒了,卻嚇了一跳,桶裡倒出來的尿水紅得像血,他連忙問道:“你是不是病得厲害啦,怎麼出了這麼多的血,不好啦不好啦,你要死啦!”
端木只在車裡生氣,不理小竹子,聽他慌里慌張地亂喊,又羞又氣,罵道:“你閉嘴吧,我好好的,幹嘛咒我死了!”
小竹子把洗乾淨的木桶掛回去,問沐南天道:“師哥,怎麼辦?”
沐南天仍然只望著前邊,半晌才說道:“你放心吧,他死不了的,他健康著呢!”
小竹子聽了半信半疑,還是特別擔心,想要再問,卻怕端木藉故再罵上兩句,忍住了。
時令已經進入仲夏季節,天熱得很,路邊的樹上不斷飄過來知了的叫聲,叫得他心煩意亂。但森森卻仍然感覺到身上發冷,他孤獨地躺在車子上,聽到馬蹄不斷地踏在石板路上,發出噠噠的節奏聲。哥哥把他扔給了兩個陌生人,這可讓他特別不痛快,二十多年來,他從來沒有離開過他這麼久。
再走了三四里地,路邊閃出一個草棚出來,一個四十多歲的漢子坐在棚裡賣西瓜,他敞著短上衣,前胸露出黑乎乎一片毛出來,連個大肚子都遮住了。見兩匹馬一輛車過來,大漢懶洋洋地說道:“行路的,沙瓤的西瓜,又甜又水靈,宰兩個吃吧!”
沒等小竹子說話,端木早掀開簾子道:“好好,吃西瓜,小竹子,你把我扶下來,我也要到那個棚子裡涼快一下,這車裡像個蒸籠,捂得我快臭啦。”
小竹子無奈,只好過去將他從車上扶了下來,其實端木自從昏迷中醒過來後,手腳靈便得緊,根本不需要他來照顧,但這二十多天小竹子簡直就成了他的僕人,大小事情都要他來做。可氣的是這小子偏偏的就是多事,讓小竹子沒有片刻消停。小竹子只是可憐他將死之人,雖然心裡惱得發狂,也都依著他。
沐南天挑了兩個西瓜出來,讓大漢切開,果然像他說得那樣,個個鮮紅水靈,看上去就饞人。小竹子先拿了一塊給了車老闆,又選了一塊大些的去喂拉車的馬吃,馬兒連皮帶瓤都吃了,弄得他滿手都是汁水。
端木道:“這個西瓜是給馬吃的,我不要啦,你再切一個給我!”沐南天看了眼小竹子,小竹子道:“一個西瓜你吃得下麼?”
“這要看怎麼吃,賣瓜的,我要這樣切……”他把手比劃著,“四周都切了去,我只吃中間的一小塊兒,你可不要切得偏了,如果不是正好中間的瓜瓤,我可不吃,還要再切來。”
賣瓜的笑道:“只吃中間的一小塊,那要吃幾個瓜才解得渴。”
“這個不要你管,只管切來,錢一分也不會少你的。”
大漢望著小竹子,又看了眼沐南天,小竹子道:“你只管切,十個八個瓜總夠了,那也沒多少錢。”
大漢笑道:“我賣了二十年瓜,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