髦傑心亂如麻,將其餘人都趕了出去,自己坐在床邊發呆。父親如今生死未卜,卻無法施救。不禁將父親此次走鏢之前的情景又回想起來。
那日來了一男一女兩名中年人,女人一副道裝,男人一身士族打扮,卻顯得器宇軒昂,進門便要見武馬總鏢頭。
這些年來武馬鏢局已經在大名府闖下了好大名聲,一般的鏢早已不放在眼中,只有鉅商大賈、官府貴戚的鏢方可成行,並且押鏢之人往往只是鏢局中的三位鏢頭,連武髦傑也不會輕易親自走鏢,總鏢頭武馬已經十餘年不再江湖上行走,大有將鏢行業務完全交付兒子的架勢。
來的兩人與武馬交談半個時辰,老鏢頭竟然親自送了出來,並且一直送到大門處,這一幕把鏢局的上上下下無不看得目瞪口呆,何以總鏢頭如此謙恭,可見這一俗一道的兩人來頭定然不小。
可巧這天髦傑並未在家,晚上回來後,父親將兒子叫到內室,只說明日要帶著王伯親自走一趟鏢,髦傑再三詢問,武馬卻只是搖頭不說,只說向北,如果順利的話來回二十多天,最遲一個月也就回來。髦傑是武馬唯一的兒子,聽父親如此小心,怎麼肯讓父親犯險,便要代父親北上走這趟鏢,武馬態度堅決,不肯通融,髦傑又要求自己跟著一塊兒去,武馬更是光火,只說要他好好看家,在他回來之前,鏢局不要再接鏢。
髦傑還在沉思,躺在旁邊的王伯卻忽然哼了一聲,他連忙站起身來,窗外斜陽將盡,室內有些昏暗,他見王伯臉色紅潤,原來罩在上面的黑氣已然盡數褪去,想是那年輕人的銀針刺穴果然見了功效。
“王伯,您感覺怎麼樣?”
“王震北縱橫幾十年,也該歇歇啦!”王伯竟然說出莫名其妙的話來。
“王伯,我……我父親……現在在哪裡?”
王震北雙目轉了幾轉,道:“他……他在哪裡……只怕我也說不大清楚,我們兩個分手之時,正是出了張家口三十里鋪外的一片樹林裡,現在能否……也未可知。”
髦傑聽得一頭霧水,“張家口”只是民間叫法,地域已在遼國境內,契丹定名為西京道奉聖州。父親那日只告訴他向北,又說往來需二十餘日,便知道定然是去遼國。其時仁宗在位,與遼國十分交好,兩國之間貿易往來十分昌盛,父親押鏢去遼國境內也屬正常。
“王伯,你們是遇上了劫鏢的還是遇上了遼國的官兵?”髦傑知道,當地是漢族與契丹人雜居之地,十分混亂,有時遇上不講理的官兵反而更加麻煩。
“都不是,我們只遇到一個人,一個年輕人!”
“可是剛才向你發銀針的這個年輕人?”
“不是,但年紀相仿,說起話來文質彬彬,但出手……出手可也真是狠辣。”
“我父親是否也受了傷?您身上的毒從何而來?”
“大哥沒有受傷。他親自動手護鏢,但只跟人家過了三招就被點倒了,那人年紀比你也還要小著十幾歲,哪知功夫高得驚人,看不出門派來。”
髦傑見他沒有說出自己如何中毒,待要再詢問,王震北咳嗽幾聲,又吐出一口血來,顏色黑紫,兩個人見了心中又是一寬,知是被銀針逼出來的劇毒。
“我見你父親被他打倒,上前與他死拼,哪知那人只迎面一掌打來,我便氣息不暢,嘴大張要呼吸,他卻順勢將一粒藥丸送入我口中,又點了我的穴道,告訴我一個時辰之內穴道自解,必須快快返回張家口悅來客棧,取到東西返回武馬鏢局,自有人上門來取,如果不按照要求去做,我必毒發身亡,武老鏢頭也只能葬身於大漠了。”
一口氣說了許多句話,王震北又是一陣喘息,良久繼續道:“我問他所取何物,他說只問武老鏢頭便知,說罷用手一指你的父親,我回頭看時,見你父親仰面躺上地上,兩名鏢師遠遠地躲開,誰也不敢上來。等我再回頭時卻見眼前那人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這身輕功我是從未見過的,只有鬼魅方有這般能耐。”
“我父親……後來怎樣?您所取之物在哪裡?剛才那人可是來取那物事的?”
王震北點點頭,道:“沒過多久你父親便即醒轉過來,我向他轉述了那年輕人所說的話,他卻只默然不語。我想自己已然身中劇毒,如何還能耽擱,便又追問。哪知你父親卻說那件物事無論如何不能給這人,如果給了,不僅咱們哥倆性命不保,便是整個武馬鏢局也沒一人能得活命。”
武髦傑聽了王震北所言,背後一層冷汗滲了出來。想了一會兒,又問:“王伯,那您怎麼回來的,這一路……那劇毒沒有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