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只不過是晃人眼目的把戲而已,如何當真,況且常來一些用處也沒有。”
呆兒道:“不管有用無用,我只想學來,盼您教我。”
林逋知道這孩子秉性,如果不跟他說個清楚,他是定要堅持到底才罷,但他酒意甚重,只想睡覺,只好口中敷衍他明日便教他,那呆兒又重重磕了幾個頭,歡天喜地地去了。
林逋一夜好睡,直睡到這日巳時方才起身,他出門至外,只覺陽光耀眼,鳥語花香,精神一振,便想到山上高處打坐調息。門前正跪著一人,看時正是呆兒,見他過來,連忙說道:“先生好睡,請先生現在就來教我。”
林逋一愣,想了半晌方才想起夜裡的事情來,不由大是尷尬。眼見這呆兒在那裡直是跪了半宿,如何拒絕呢。又想這孩子如此痴呆,半點聰明心性也沒有,如何能做得了自己的弟子,一時躊躇不決,好不難過。正在這時夫妻二人走過來問安,見兒子跪在那裡不起,以為他做錯了事情,連忙都過來請罪。
林逋無奈,只好把事情說了。丈夫說道:“只怪我們兩人一時不查,倒累了先生,便請先生自便,孩子我們領了去一一跟他說明。”
夫妻二人便強領了呆兒回房,告訴兒子不過是先生一句戲言,不必當真,再說你如此魯鈍,如何能做得先生的弟子,不要痴心妄想。呆兒聽了父母的不住勸說,卻不信他們的話,只想先生乃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如何能夠對我虛言,嘴上不說,只在心裡更加堅決。
林逋自到山頂找個空曠處打坐,平日裡只過得片刻,心思便可寧靜下來,誰知今日直坐了一個時辰,心裡只是亂糟糟地,如同潮水,無法停歇。他知道今天難有結果,只好重新走下山來,哪知剛走得一二里,又見呆兒立在那裡等他,見他過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只在那裡磕頭不止。林逋心裡不快,長嘆一聲,繞過呆兒自顧走下山去。
哪知這事情無法不了了之,接連一個多月,這孩子每日裡只在他門前跪了求師,其心之誠,其用之專,倒也讓林逋大為感動,但老祖當年再三囑咐於他,能傳其所修者必為當世第一等聰穎之人,坦蕩之人,光明之人,而這個孩子三分至誠、三分執拗,還有四分痴呆,沒有一條符合老祖的要求。這二十年林逋遊歷之時,能入眼者也不在少數,哪一個只怕都要比眼前這個孩子強上百倍。
夫妻二人眼見這孩子痴呆的脾氣上來,自己也鬧不過他,商量再三,只好跟林逋說了要帶著孩子離開,請先生再僱其餘人來幫忙看顧。林逋也可憐那孩子的執著,又喜歡夫妻夫人的勤快樸實,雅不願辭了他們,於是告訴二人自己在家已久,正要再出去遊歷,沒個三年兩載只怕回不得來,這樣長的時間空著,估計孩子的心思也就涼了。夫妻二人聽了,感激萬分,不住稱謝。
林逋第二日收拾停當,也沒通知一家三口人,飄然下山去了,以後幾日有朋友來訪,卻都撲空,只道林先生真乃最自由之人,這番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瀟灑讓人好不羨慕。殊不知林逋的這次離開,實是不得已而為之,當真有倉皇之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