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笑,這笑聲中有許多氣泡冒出,張揚一個接一個往上跑。
黃興忠知道這事,是四天以後,黃天祥從西涼城打來的,電話打到土木鎮,他揪心的事,還是發生了。他回到暖屋,心生浮躁,象汪洋大海之中,飄浮的一條小船,茫茫然沒有了方向,他鐵青著臉,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深沉得象一口井,熱情消失殆盡,看著頭頂上的天,烏濁得被桔紅色的雲堆著,他陷入了兩難的境地,他能想象:兒子給他打完電話,一頭鑽進烏龜殼一樣的小汽車裡,無限依戀地看一眼窗外,和所有人一起,明目張膽、浩浩蕩蕩離開西涼城,人去城空,那些摸不著北的有錢人,過慣了作威做福的日子,辛酸的眼淚一下滾落下來,離開了西涼城,就是離開幸福。背景離鄉,那滋味,酸楚到心底,人離鄉踐,物離鄉貴,為了保命,搬不走的,拿不動的,全得舍,割肉呀,疼,鑽心地疼,血流不止,心就炸裂酥碎,那是一堆碴子。
“老爺,你怎麼啦?”劉中天看出了端倪,就走上前。
黃興忠揹著手,在暖屋前走來走去,夕陽像火一樣,還在燃燒。
“日本人已經動手了!西涼城空了,只有……”
“老爺,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們能有什麼辦法?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天下事,天下人的事,作為一介草民,管好我們自己的事,我知道:你已經有了主意,你打算怎麼辦?”
“舉棋不定,騎虎難下,想想那些如此勤奮、在我手下討生活,他們已經習慣了,你說我如果撒手不管,他們會是一種什麼狀態?”
“千里搭長棚,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就算你是觀世音菩薩,你也不能普渡眾生,更何況,你還不是觀世音!連你自己怎麼辦,都還是難事,上帝造人萬千,各諳其道,不能飛,就只有跑,跑不動還可以走,走不了,只能爬,爬不動,要麼死,壯烈,要麼苟且偷生,屈辱活著,要麼投靠日本人,做狗,賣良心,賣祖宗!不是什麼事,你都可以大包大攬的,身逢亂世,誰又能保證明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只是……?”
“如果你還信得過我,就讓我來操辦吧,至於金銀細軟,就讓崑崙乘夜色,送省城外國人銀行吧,我和魏司理。克萊德曼教堂的牧師詹姆斯自認為還有一毛錢交情,他的女婿威廉就在滙豐銀行做事,他女兒則在渣打銀行,乾脆存那兒得了!”
“行!依你!要快!”
“我這就回碼頭找崑崙!至於其他事,回頭再說。”
陽光稀薄,像摻了許多水,太陽在雲層中掙扎,雲層如煙,桑延趁人不注意,跑到二樓,當時石鍾正在收拾東西,石晴雯還沒有出門上班。
“師長,我們是不是要撤退?”
“我沒有接到命令,既不能撤,更不能退,誰讓我們不是文職人員呢?只是這麼多人,往哪裡撤?如果一槍不放,將來政府還有什麼公信力?可是真要與日本人面對面,吃虧的一定是我們,就裝備而言,我們至少比日本人差了50年,如何不是張之洞當年力排眾議,硬頂硬,弄出個兵工廠,我們現在連漢陽造都沒有!那麼多遼十三,一夜之間,落入敵手,用我們的槍打我們,這他媽叫什麼事?小六子乾的好事,這會兒他被關了禁閉,什麼也不問,舒坦上了,倒是我們這些分散的軍人,四崩五裂,想想痛心!想想悲哀,國人醉生夢死,不思進取,這麼大的國,一窮二白,被一個小國欺侮成這樣。軍人之恥呀,但我們也沒有更好方法,軍人的天職就是服從命令!”
“師長,我來找你:要想把監獄裡那兩個人要出來,不能讓這些人浪費在高牆內!萬一有一天淪落日本之手,豈不是浪費了?”
“這事你和我說不著,該找廖局長,還得快,特派員還在這兒,趁現在說上話的人還在,蘇縣長他們昨天全撤了。”
“不如你打個電話,我這份量可能……”桑延幹搓著手,“沒有辦法,石師長,我是孤掌難鳴呀!”
“爸`,我走了!”石晴雯甩下辮子,有幾分頑皮。
“小心著點,現在亂哄哄的!注意安全!”
“我沒事!”
“這是一把雙刃劍,用不好,會傷到自己!一旦有閃失,責任誰來扛?你嗎?這種人身上長滿劣根,骨子裡有許多不合時宜的東西,看過水滸嗎?梁山好漢,管不住,把自己傷了,這一點你可要想清楚,現在群龍無首,我也曉得你去問誰,非常時期,你就自己掂量著辦,可以用,不能大用,就放在你身邊,管理起來得心應手!”
“沒事的,畢竟單氏已死,那一頁翻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