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迎著齊泊年就過去了:“大伯,這礦真的賣了?”
“守不住的東西,不賣咋甚?血的教訓還不夠嗎?我理解你的心情,可是這不能當飯吃,兩害相逼,取其輕!”
“大伯,這日本人再厲害,不是也沒怎麼著嗎?就上次,他們不是也沒佔著便宜嗎?還未較量,我們就認慫了?我手裡這是燒火棍嗎?”齊修遠既不解,也憤怒,他把手中的槍,往上舉了幾下。
“血是紅的,教訓是慘痛的,縣上柳明樓主任他們都敢……,不說啦,等礦上的事結束了,你就和翠屏完婚,然後,和她一起去蘇州,你在這兒,我實在不放心!”齊泊年不再理他。
翠屏姓張,蘇州人氏,是齊修遠在那兒上學時認識的,家住蘇州城裡,雖不是富戶,有個小廠,衣食無憂沒問題,張家多次催婚,齊修遠一直不願意,“大伯,這不是我想要的!”
“混賬東西,你還想要什麼?這裡很快就會被日本人佔領,你留在這裡能有什麼作為?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們齊家二里地唯一一棵獨苗苗,你也到了婚嫁的年齡,因為這礦,你父親沒了,你讓我指望你妹妹嗎?你想讓我們老齊家斷了香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是老齊家不孝子孫嗎?”齊泊年不管不顧,盛怒到了極點,“趕快收拾東西,明天就走!”
“他就是一漢奸,你請他來,能辦成什麼事?礦裡的事,一天沒結果,我一天就不走!”
“你敢!”
汪天培的汽車,駛進縣委大院,太陽已經在中天,過了吃午飯的時間,緊趕慢趕,還是錯過飯時,還沒到上班時間,因此,院子裡靜悄悄的。他下了車,跟司機交待一聲,就拾級而上,一般這個時間,白峻青都會仰躺在沙發裡,眯眯著眼,想事。汪天培推開虛掩的門,裡面有三個男人在喝茶,“喲,有客人?”
“汪大秘,你趕這個時間點來,我不好招待呀,我們剛吃過!”白正剔牙,臉兒紅紅的,看樣子喝過酒。
“不用啦,我從礦上來,我想到日本人那兒摸摸底牌,看看他們態度!”
“好!那你去,完了事過來,下午我請你!”他並沒有給汪介紹他們。
“這人是誰?”黃興忠問。
“省上的汪秘書長!”白應了一句。
北風不擅酒,有些微醉,更有些心不在焉,汪天培進來,他壓根就沒看清,影子一樣閃一下,也不問。
“北老弟是不是困了,要不你去後屋睡一覺?”白峻青問道。
“我不是困,只是在想你的計劃,你說的這個日本人,我從未見過,也不知道:他長啥樣,住哪兒,有什麼習慣,怎麼動手?”
“這個你不要急,我來想辦法,既來之,則安之,住下來,時間會磨出辦法,時間磨出思路,從蒼茫無序,到思路清晰,這個過程不會太長!我會讓警局情報隊的老潘把那個資料給你拿來!”
“我是騎虎難下,真的遂了你們的心願,恐怕我再也沒有在北門河立足之地,我希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日本人不會善罷甘休的,這後面的麻煩,會越來越多,我不想這樣,像日本人一樣,秘而不宣!”
“我依你!”
汪天培的汽車,沒有如他所願,如入無人之境,開入株式會社,而是在大門那兒被攔下,儘管他出示了證件,並把頭伸出車窗外,大聲嚷嚷:“我是神州省委秘書長,我叫汪天培,我是受你們株式會社的淺倉次郎社長之約,我是……”他解釋這麼多,無非是要抬高自己身份,讓自己免檢,但這只是他一廂情願的事,除了換來一句:“八嘎!”之外,就沒有別的。
門衛硬生生從他手中奪下證件,看一眼看不懂,做了個點定的動作,讓他在那裡候著。
嘿,這幫狗孃養的,東洋來的丘八!敢對老子這樣,他一邊生氣,一邊焦躁等著,過一會兒,那張永遠掛著笑容,皮笑肉不笑的碩大的圓臉,出現在他面前。
“汪大秘書長,別來無恙乎?見諒,手下人不認識你,我代他們向你致歉!還不趕緊把汪大秘書長的證件還給人家?”
“嗨!”那人走過去,用日語說:“すみませんでした!”
“汪大秘書長是我們最值得信賴的良師益友!”
“罷了!”汪天培接過證件,彷彿沾染上什麼髒氣,煞有介事吹一下,才裝進口袋裡。
“請,汪秘書長剛從省城來,就當是陪我,我們一起去櫻花藝伎館,那裡環境優雅,惠子和八子對你印象都不錯,她們期待著再次見到閣下!請!她們一直盛讚在下是謙謙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