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細膩而油膩的甜兮兮的東西,就在喉嚨裡,舒滑而下,這種舶來品象大煙一樣,一旦沾染上,就再也離不開。
眼神像雷達一樣,一遍又一遍搜尋著目標,大約過了半個小時,一位打著華麗油紙傘的女人,款款而來,腥紅的旗袍,抖抖擺擺,在服務員問候聲中,直直走過來:“你好!可以坐嗎?”她收了油紙傘,香氣,迷人的香氣就飄過來,待人坐定,女服務員上了咖啡,腥紅的嘴唇,微微啟動,“謝謝!”然後,從包裡拿出一本《唐詩三百首》,欣然看起來。
“你喜歡唐詩?”陳嘯虎問。
“是的,沒事就愛看!”
“你最喜歡哪一句?”
“同是天涯淪落人!”
“相逢何必曾相識?”
兩人會心對望一眼,然後,壓低了聲音:“你好,我是陳嘯虎!”
“鍾玉秀!”
“服務員,上菜,一葷一素,外帶紅酒!”陳吩咐道。
“上級有什麼最新指示?”
“積極行動起來,密切關注日本人動向,還好,日本人尚未染指西涼城,這對我們開展工作是極為有力的!……”
“先生,女士,對不起,打擾一下!”女服務員開始上菜,上酒。
“沒事!”陳這樣說,兩個人面面相覷。
從梅家溪出來,兩個人已經相當熟絡,邊走邊談。
“有差不多十年,我們一直平靜地生活在土木鎮,幾乎與外界隔絕,我愛人叫史鳳揚,是土木鎮中學校長,他也是……”
“什麼什麼?你愛人叫什麼?”
“史鳳揚,怎麼啦?”鍾玉秀有些詫異。
“黃花甸子史鳳揚?”陳驚異,“不會這麼巧吧?”
“巧什麼?”鍾玉秀不解。
“我也是黃花甸子的!”
“扯吧,我在黃花甸子生活這麼多年,雖然不能說天天在那兒,那裡的大人小孩,我全認識,怎麼不認識你?”
“我確實是那兒的人,只是我以前在北平,最近才過來的!”
史響鈴立在那兒,她確定:那是她二嫂!二嫂怎麼和一個陌生男人有說有笑?發生了什麼事?看他們那種親密的程度,已經相當熟絡,兩人邊走邊談,誰也不曾注意她。
不對呀,這個時間段,二嫂就應該在學校裡,怎麼會出現在梅家溪附近?我二哥呢?他們一定共進了晚餐,陽光迷離,心散亂,這個人是誰?史響鈴溜牆根,在盯梢,偶爾,她看見鍾玉秀旋轉一下,差點兒看到她,她轉身向牆,等她再轉身,鍾玉秀也轉身了,難道說……?史響鈴不敢想下去,還好,不久之後,陳和鍾在十字路口分道揚鑣。
小滿不滿,但杜鵑鳥已經按奈不住,無論走到哪兒,都叫得歡實,槐樹結籽,楝樹青匝匝枝頭也掛了幼果,桃子瘋長,零星的楊柳絮,細細如屑,大蒜地裡豬耳棵子結種子,蒲公英已顯衰老,蛋黃色的花,只有零星垂掛竹子蓬蓬勃勃,張顯其旺盛的生命力,蠶豆粒一樣的無花果實已經從枝椏間長出,葡萄的長絲,漂亮捲曲。
回到黃家大院吃點東西,和陳梅梅、劉中天在暖屋說會兒話,沒有和老婆告別,就勿勿從小西門坐著馬車,往西涼城趕。
黃安到達那裡,太陽還高高吊著,見到蘇縣長以及未來的大少奶奶蘇茜雲、黃天祥、黃興忠等,交談甚歡,不時爆發出朗聲大笑。蘇和沈是多麼不同,蘇文靜,沈激烈,這樣兩種風格的女人,將來要在黃家大院一起生活,熱鬧嘍。
門外六神無主的史鳳琳,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來這個蘇東海是鐵定不聽他一句話,跺一下腳,進了自己的辦公室,他知道:自己和胡達關係並不好,但他還是拿起電話,給胡達打電話。
“胡主席你好!”
“哪位?有事長話短說,我還有個會,有什麼事嗎?”
“我是史鳳琳,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我現在在西涼縣,蘇縣長準備著去剿匪,日本人陳兵百萬,隨時隨地有可能進犯我領地,我建議:取消剿匪!積蓄有生力量,準備著和日本人血戰!”